“還繼續嗎？”看見楚厄一臉苦大仇深地編着筆記，謝杜若笑着問。

明明她是被采訪的人，現在反而成為了掌控主動權的那個。

楚厄看着自己拼盡全力都沒編出來的一頁，咬了咬牙，掙紮：“繼續吧……”

“那麼接下來從什麼地方來說呢，啊，我和德家是如何碰上的。”

楚厄苦着臉，已經算是放棄的狀态了。

有德家的，她就不記，但是若是中間可以寫點和德家沒關系的，那倒是可以記下來。

“李芸，你們認識的吧。”

謝杜若笑得滿臉的惡意。

話音剛落，連帶着李逸墨和楚厄兩人的臉色驟然一變。

李逸墨的反應比楚厄的還大，他猛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謝杜若的語速放緩，一字一頓，仿佛唇齒之間盡是惡意。

“當時和我對接的，就是德家三公子的總助，李芸，李小姐啊。”

楚厄倒是比李逸墨先冷靜下來。

她又将自己的筆記合了起來，陳述句：“你知道我們和李芸的關系。”

“我隻是沒想到，就這麼巧合地，大家齊聚梅山集團。”謝杜若現在說話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倒是戲谑的表情藏都藏不了。

說着這話，謝杜若雙手墊在下巴上，帶着幾分進攻性看向了楚厄：“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緣分，才讓我們今天幾人都能坐在這裡呢。”

“……确實，是緣分啊。”楚厄完全被謝杜若帶着節奏走，隻能跟着應和。

“好了，不逗你了，李芸姐來找我，是幫我找到了門路，送那幾個女孩子走。”謝杜若的視線在楚厄和李逸墨身上巡回，最後和楊戬對上了視線，“德家将那些人送走，那些人——不隻是女孩子，什麼年齡段的人都有，将他們的戶口空出來過後，究竟是誰，‘變’成了那些人呢……我也不知道。”

謝杜若說完，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不過，德家給我的毒藥，沒有經過李芸的手，我甚至确信，李芸是不知道這件事的。”謝杜若又開口，“雖然我不介意用最壞的心思去揣測他人，但是下給謝家的毒，是德老闆直接給我的。”

話已至此，那該猜的也猜得都差不多了。

那種現在還無法被法醫們檢查出來的毒素，就是東海海底産出的東西，恐怕和那些海洋生物們的神經毒素有莫大的關系。

那确實沾一點就死。

也算得上謝杜若足夠小心，竟然還從這樣的毒裡面逃脫出來了。

——敖廣恐怕并沒有想着要把謝杜若給留下來。

一時間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謝杜若是謝家的長女，甚至是長房唯一的女兒。無論是從地位還是從能力上來說，都足夠顯眼足夠優秀。

然而卻在某些個封建大家長裡，看見她是女孩子，就開始逼着她去選擇另外一條路。

更何況。

楊戬想起了之前沉香的态度。

沉香對待東海學院的人并不上心，那是因為沉香足夠強大，有梅山集團在身後不說，他自個兒本來也能找到各種各樣的樂趣，自然也就不在意其他人怎麼看待他。

但是謝杜若能夠在這樣的環境裡，與沉香教好。

卻又因為謝家這個獨特的地位。

答案呼之欲出。

謝杜若，也是在學校裡被排擠的那隻黑羊。

“……”楊戬覺得自己腦子疼。

自帶着沉香劈開華山前後，楊戬從來沒覺得帶孩子竟然是這麼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

不，或許是以前已經痛苦過了，而千年過去，楊戬有點忘了當初帶娃的那種感受。

沉香一個。

王聽雨一個。

個頂個的都是不聽人話的犟種。

現在又來個謝杜若。

沉香當年夠狠，卻是被栽贓殺了金霞洞的二師兄。

王聽雨當年再動手，那也是正兒八經拿的蓬萊天牢的懸賞令，甚至算得上是為民除害了。

謝杜若可真是最狠的一個，這下不僅僅是為民除害，甚至還上了層大義滅親的濾鏡。

但是，另外一個問題又來了。

雖然說從之前的各個線索中，倒是找到了德家在套空戶口的線索，但是這些人，這些戶口，套出來有什麼用。

以及。

那些被套了戶口的人，去哪兒了？

楊戬還想說什麼，就聽見李煥章在走廊上敲門。

“二爺。”

楊戬起身。

沒想到不隻是李煥章，連帶着郭申直健也在。

“德老闆……敖廣，來了。”

楊戬緩和了一下臉色，倒是想着幹脆直接和敖廣對上也無所謂：“他來幹什麼。”

康安裕歎了口氣。

“不僅僅是敖廣，連帶着敖丙、李芸……和孫悟空，都來了，他們點名道姓，要見你。”

***

楊戬沒想到的是，孫悟空竟然可以和敖廣這幫子人混在一起。

他就帶着王聽雨下了樓，李逸墨和沉香，一個是孫悟空練出來的，一個是他練出來了，則留在了會議室，護着楚厄和謝杜若。

另一方面，楊戬也期待着，他們能夠從謝杜若的嘴裡問出更多的信息。

王聽雨見過李芸和敖丙，之前沒有和敖廣直接對上過。

不過……倒是想起了當初和楊戬初遇的時候，她倒是帶着東海的蛟妖的屍體去的蓬萊天牢。

東海的一切生物都歸着敖廣管着，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敖廣倒也是從未正經打過照面的仇人。

哪怕算得上是為民除害，但是一琢磨地上的東海與天上的仙島們的關系，怕不是敖廣得知了王聽雨動手殺的蛟妖後，還會罵上一句“多管閑事”。

從樓梯上走上去，倒是可以看見下面的四個人。

李芸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看起來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點。

而敖丙則是吊兒郎當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望着落地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孫悟空就坐在他的旁邊，同樣沒個正形，雙腿搭在桌子上，逗逗敖丙，又逗逗李芸。

看起來他的身份還是沒暴露——或者說暴露了，但是敖廣需要“六耳猕猴”來解決他的問題，所以孫悟空現在還隻能是“六耳猕猴”。

唯有敖廣背對着樓梯。

敖廣身形挺拔，也一樣站着，手臂上挂着他鐘愛的厚重的長款毛呢大衣，單手伫着金屬手杖，聽見楊戬和王聽雨的腳步聲，才緩緩回頭。

他實在是太顯眼了。

敖廣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所有人都跟随他的目光。

明明已經直接互相認了出來，但是敖廣卻眯着眼睛，依舊假裝自己初次看見面前這兩人。

“楊老闆。”

“不知道德老闆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既然敖廣願意裝傻，楊戬也樂意奉陪。

敖廣不語，隻是看着楊戬的身後，确定了不會再有人出現了，敖廣也隻是笑了笑：“我隻是來接杜若回家。”

“謝小姐？”楊戬挑眉，擺明了就是不放人的态度，“謝小姐現在是我們梅山集團的客人。”

敖廣依舊不生氣，說話也和和氣氣的：“楊老闆，我還希望能夠行個方便，畢竟謝小姐的保釋金是德家出的，德家也有義務就謝小姐的安全與行為進行監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