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償已經給腿上完藥了。她覺得有些口渴,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決定起身去廚房倒杯水。
裴識傾家的客廳格局和她住的那間類似,都是半開放式廚房。
裴識傾打電話的時候正靠在吧台邊。
陳償想去廚房倒水,勢必得從他旁邊經過。
這會兒他背對着她,面朝操作台,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動靜。
陳償默默朝廚房走。
兩米,一米……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陳償幾乎都能聞見裴識傾身上若有若無地木質香。
初聞隻覺冷冽,但是尾調卻偏溫潤厚重,很适合他。
陳償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但随後又覺得這情緒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定了定心神,裝作無意地從他身邊路過,陳償拿起一個倒扣的玻璃杯,用水沖洗完後,她拿起水壺,往裡倒水。
不由自主地,陳償放慢了動作。
電話那邊。
沉默了十幾秒,華澇才尴尬的啊了聲,:“原來是你侄女啊……”
“思想放幹淨點。”裴識傾皺眉,語氣聽起來有些冷淡。
他的視線停留在背對着他倒水的陳償身上。幾秒後,有意無意地,放低了聲音:“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腦子裡想的那些東西。”
“害,抱歉啊裴哥,”華澇讪笑兩聲,“成年人嘛,都比較好這口不是。”
裴識傾冷淡地扯了下嘴角,懶得搭理他。
可能是感覺到裴哥心情不悅,華澇深刻檢讨了一下自己肮髒的思想。接着,他試圖扯開話題道:“你的侄女是哪個啊,我和小曾見過嗎?”
話一出口,他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啊,我想起來了!不會就是上次裴哥你讓我去送東西的那個女孩吧?”
裴識傾輕輕挑眉:“不然?”
華澇恍然大悟道:“是她啊……”
緊接着,華澇的嘴閑不下來,他又繼續在電話裡瞎扯了些有的沒的。裴識傾閑閑地聽着,他倒也沒挂電話,時不時簡短地回幾個字。
廚房操作台那邊,陳償雖然在倒水,但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後的人身上。動作間,她似乎聽到裴識傾和電話那邊的人談論到了她。
但是被倒水聲掩蓋,她沒太聽清楚他們的講話内容。
也辨别不出他們具體再說些什麼。
杯中水位緩慢上升,直到幾乎滿到了杯口,陳償才停下。她把水壺放回原處,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準備回客廳待着。
就在轉過身的一刹那,卻正好,和裴識傾的視線對上。
陳償微微一怔。
顯然沒預料到這種情況。
裴識傾眸色漆黑,眼神卻冷淡。他的食指一下下敲擊着桌面,沒發出任何聲音,就這麼不偏不倚地看着她。
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他的五官生得極為好看,尤其是眼睛,明明隻是正常的對視,卻好像莫名存了點蠱惑的意味。眼皮是很明顯的外雙,襯得雙眸更加深邃。
第一眼看去隻覺得冷淡高貴。
但可能是因為視線過于專注,看得久了,陳償竟然也能從他的眼眸中的看到倒映出的自己。
小小的一個,卻占據了他大半的瞳孔。
意識到這一點後,陳償下意識握緊手裡的杯子。
杯子的水搖晃着傾灑了三分之一,沾濕了她的指尖。
陳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速。
這感覺來得莫名,就和剛才的緊張一樣,毫無緣由。陳償來不及細想原因,她垂下眼,率先挪開視線,想和剛才一樣迅速從他身邊路過。
她默默在心裡數着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還有三步,兩步,一步……
就在即将和裴識傾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陳償聽見他似乎笑了一聲。
她端着水杯,停住腳步,意外地朝他看過去。
不知道電話那邊華澇又說了句什麼,裴識傾自顧自悶聲笑了一會兒,然後微側過頭,他明明是跟華澇講話,眼神卻看着陳償,和剛才一樣,依舊是淡淡的,似乎不帶有任何情緒。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半晌,他的嘴巴動了動。不知怎的,陳償的視線下意識落在他白皙脖頸上滾動的喉結處。耳邊傳來他氣定神閑的嗓音。
“這麼磨人的,我有一個就夠了。再多來些,我可受不住。”
陳償:“……”
陳償:“?”
陳償直接端着水杯愣在原地。
根據她一開始聽到的内容,裴識傾似乎提到了“侄女”。
當然,“侄女”也可能指的不是自己,沒準他有其他的侄女呢,但是陳償回想了一下裴識傾說這兩個字的語調。
和之前故意逗她的語氣如出一撤。
所以,順着推導下來。
“侄女”加上“磨人”。
等于是,他剛剛,在說她磨人。
思路理清楚的一瞬間,陳償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從小到大,無論老師還是家長,對她的評價都是可愛乖巧懂事。
怎麼到了裴識傾那兒,她就成磨人了???
她覺得他一定是對她有什麼誤解。
陳償想出聲解釋,但是那邊裴識傾還沒挂電話,出于禮貌,她也不好打斷。
這會兒身上的水幹的差不多了,陳償默默坐回沙發上,表情不太愉快。
這壞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吃飯的時候。
就連裴識傾煮馄饨的時候問她想吃幾個,陳償也隻是悶悶地随口說了個數字,然後就不搭理人了。
裴識傾拿着湯勺挑了下眉,隻當是青春期的小女孩鬧情緒,也沒太在意。
……
飯後,雨勢減弱,裴識傾找物業來看了下陳償之前住的房子。
得到的答案是今天之内卧室肯定修不好,起碼得三天。
外面雨還在下,她的屋子隻有這一間卧室,保險起見,陳償今天晚上隻好睡在在裴識傾家。
裴識傾把卧室讓給陳償,自己拿了枕頭被子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