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償坐在何若涵旁邊也跟着笑,眼神裡時而劃過怔愣。
……
約好的時間應該是八點半,八點之後導演陸陸續續都來了。服務員給每個人的酒杯倒上紅酒,何父何母笑着跟導演說些場面話。
何若涵見這會兒還輪不到自己自誇的環節,便拉着陳償咬耳朵:“我們溜吧。”
“啊?”陳償還在抿紅酒,一時沒反應過來。
“出去透透氣,我悶得慌。”她還心心念念記着隔壁包廂的劇組,“就去下面休息區轉轉,不走太遠。”
陳償悄悄擡眼觀察了下其他人,這會兒大家都已經聊開了,何父喝得臉通紅還嚷着“沒醉”,何母眼神也有些朦胧。
的确沒人顧得上她們。
“我爸就那樣。”何若涵對自己老爸那副德行也有些無語。
正好服務員進來上菜,她倆位置靠近門口,趁着開門的功夫,她麻溜地拉着陳償從門縫擠了出去。
兩個小女孩抱着胳膊站在樓下花園中央面面相觑。
室外不比包廂,溫度驟然降至零下,冬天的冷風順着陳償單薄的毛衣往骨頭縫隙裡鑽。
“要不我們還是上樓吧。”
“我不要。”何若涵也被凍得有些承受不了。她咬咬牙,心一橫:“陳償,你在這等我幾分鐘,我回去把我們羽絨服拿了再出來找你。”
陳償這會兒被凍得上下牙直打架,短時間又說服不了何若涵,隻能擺擺手讓她快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償在原地不停蹦跳并拍打臉頰以保持身上的溫度。
她無數次後悔答應了何若涵這個不着調的來宴會。
半空中突然窸窸窣窣飄下了什麼,它下落的速度比雨點慢,打在地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陳償蹲下身,她伸出左手去接,然後低下頭,借着路邊蘑菇燈暖黃色的光朝掌心看。
小小的雪粒在掌心的溫度下逐漸融化至透明,陳償愣了下,下意識握拳,但她此時通紅的手已經凍到麻木,連收攏掌心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
今晚第十二次罵罵咧咧。
這大年三十的她應該舒服地窩在沙發上看春晚。
而不是在冰天雪地裡挨凍。
也許,叔叔沒事的話還可以叫着他一起看。
想到裴識傾,陳償被凍到恍惚的視線突然清明了兩分。
她邊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邊掙紮着撐着膝蓋站起身。
但可能是長時間保持蹲姿低血糖犯了,陳償剛站穩,走了沒兩步又頭暈目眩地往旁邊倒。
倒地前甚至還出現了幻覺,她看到裴識傾站在距離她十多米的地方正向她跑過來。
陳償癱坐在地上,被人扶着胳膊。
感覺到不遠處源源不斷的溫度和熟悉的松木味道,她下意識朝那人懷裡縮了縮身子,嘴裡還嘀嘀咕咕:“我好像凍出幻覺了。”
說完還傻呵呵笑着,試圖去掐裴識傾的臉:“叔叔,幻覺是你的話,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
她輕聲細語地呢喃:“我還挺喜歡的。”
“……”
裴識傾單膝跪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垂下眼,默然看着不斷往他毛呢大衣裡鑽的女孩。
他的左右手分别扶住陳償的兩隻胳膊。
裴識傾盯了陳償頭頂的發旋好一會兒,發現她都維持這個姿勢紋絲不動。
他甚至覺得,如果不騰出手抱她,她能在這個花園裡坐到明天早上也說不定。
微微閉了下眼,裴識傾單手握住陳償的兩隻手腕,控制着她的方向,讓她的腦袋安穩地栽在他的頸窩裡。
裴識傾左肩往前傾,把胳膊從大衣袖子裡抽出來後順勢把衣服披在陳償肩膀上。
身體像是突然被厚被子裹住,随後還能明顯感覺到上下颠簸。
陳償的頭越發暈,漸漸的,她居然有了種在坐搖搖椅的感覺。
隻是這椅子似乎缺少了什麼零件,咚咚咚響個不停。
陳償的臉貼靠在裴識傾胸口處,耳朵下是男人沉穩的心跳聲。她闆起臉,終于被吵得不耐煩了:“别響了。”
說完,她還嫌這兩個字沒什麼威懾力,又刻意添了個她認知範圍内對家具最有力的懲罰。
“小心,我把你送去回爐重造。”
裴識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