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樓拿葉韶沒辦法,見好就收,想到上藥時,無意瞥見她手臂上淡去的疤,垂目沉思起來。
“阿韶。”他喚她。
“嗯。”
“你生于何處?家中可還有人?”宋禹樓問道。
他好奇葉韶的一切。
“不記得。”葉韶依舊不願意提起自己的事,隻道:“祟城的山珍我倒記得,你之前提過的,果然不錯。”
宋禹樓心下了然,縱有千言萬語,隻得作罷,莞爾道:“若你喜歡,我們也不必急着明日便離開祟城。”
他坐至葉韶身側,隻說起她愛聽的祟城風物,遊曆見聞。
葉韶是喜歡聽宋禹樓講話的,在他平和的嗓音中,時間也會變得很緩慢,叫人莫名心神甯靜。
萬一。萬一真的找不到教主,同宋禹樓一道四處找師父,吃吃玩玩,好像也不錯。
目前所知,宋禹樓及長奕門的人隻知她為蘭夫人所雇,薪水一年一結,對于那“一年之約”和镂金樓的酬勞一無所知。
一年之約啊,興許心情一好,便不爽約了。
思慮沉浮間,遠處傳來陣陣熱烈的歡呼聲,預告着今夜的遊行已至最盛時,絢爛的焰火在天空中次第燃起,夢幻到令人眩暈,也令人心碎。
焰火,真美。
焰火下的宋禹樓,真是賞心悅目。
葉韶偏過頭去,見宋禹樓亦被此夜焰火觸動,凝神遠望,心馳神往。她莫名覺着好玩兒,鬼使神差般湊近,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
待回過神來,兩人齊齊愣住。
“哈?抱歉,氣氛到了,情難自禁。”葉韶的吻帶着淺淡的酒氣,她笑得舒爽,迅速抽身端坐回原處,“突然就想親你,親便親了,别太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宋禹樓捉住葉韶的衣角,将她拉近,“阿韶,為什麼?”
為什麼隻憑興緻随意擾他心神,卻隻肯留他獨自不平靜。
宋禹樓眸若寒星,望不穿葉韶所思所想,他氣惱自己這般動心,也氣惱自己對葉韶的放任。忽然,他吻上葉韶的唇,蜻蜓點水,淺嘗辄止。
“少主出息了。”葉韶略微驚詫,旋即趁風使舵,攀上宋禹樓的脖頸,手上微微用力,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怪就怪今夜的焰火實在美麗。她決定了。随心而動,才是她。
“不問為什麼,會更快樂。”夜色迷離,葉韶眼中燃着無盡焰火,她望着宋禹樓,笑着吻了回去。
宋禹樓眸光一凜,反手攬住葉韶。他扶住她的後腦,帶着某種迫切,将她逼得更緊了些。
這個吻旖旎綿長,他所有的失落,所有的不甘,所有無聲的抗議和質問,一并糾纏交融,被濕漉漉地吞咽掉。
明明連耳尖都已經熟透,宋禹樓還是不打算停下來。
葉韶笑顔明媚,伴着清脆的笑聲,她終于輕輕推開了他。兩人俱是頭昏腦漲,靠在一處不住地喘着氣。
“你的口脂好甜。”她說。
花前月下,焰火将歇,葉韶牽起了宋禹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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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陳府已是子時往後。
葉韶遠遠一瞥,見陳凝退去了一身華服,正于客房外的廊道中提燈靜立。她出聲喚了喚。
陳凝遊街後早已精疲力竭,強撐着要等待葉韶兩人回陳府,眼下終于見到他們,不住欣喜雀躍,連忙上前攀談起來。
“你快些回屋歇息吧,今夜過後,便會昏沉乏力七日,夜裡怕是也會難受得不得安眠。”葉韶勸道。
陳凝乖順地點了點頭,道:“遊街後,有個小孩兒趁亂交給我一封信,說是給阿韶姐姐的。”她将手中的信件交給葉韶,再次謝過二人才告辭離去。
葉韶松開尚牽着宋禹樓的手,不動聲色地掃過他一眼,宋禹樓倒是神色如常,隻囑咐葉韶早些安置。
各自回屋後,葉韶才将手中的信件緩緩拆開,信紙上未着一字,隻現一火燒月紋,豔色如血,烈烈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