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好。
宋禹樓一頭紮進柳梢湖中。
葉韶:“……”
柳梢湖是玉柳城中賞景遊玩的好去處,白日裡遊人如織,觀者如市,好不熱鬧。
隻這般夜間,煙火氣盡數退去,柳梢湖才如新婦卸下嚴妝,靜谧恬淡。
郁郁七月,清荷鋪就一片。
水面微波恍若呼吸起伏,活水自現靈氣。
遠處泊有三兩畫舫,燈光點點。
葉韶在岸邊等了小半炷香時間,宋禹樓才不聲不響地上了岸。
他從身後摸出一條葉韶辨不清品類的魚,見着很是肥美,垂眼道:“有些餓了。”
“是有些餓了。”葉韶摸了摸肚子,隻覺好生奇怪。
她走近宋禹樓,照舊想為他渡些真氣,烘幹濕衣。
“你别……”宋禹樓觸電般急急退後,少見的大驚失色。
“你還沒好?”葉韶不禁發笑。
“阿韶!”宋禹樓面紅耳赤。
趁宋禹樓扭捏,隻一瞬,葉韶旋至他身後,手掌觸上他冰涼的背脊,微微發力。
霎時,似有溫熱的火焰從葉韶掌心竄出,不由分說地湧進宋禹樓體内,汨汨不休,直至填滿四肢百骸,直令他頭皮發麻。
耳後的輕笑,清晰可聞。
“你又要拿我取樂。”宋禹樓預判葉韶或會從身後環抱住他,極快地側身躲開了去,帶着防備,帶着赧然。
借着夜色,葉韶看見宋禹樓的頭頂正冒着絲絲白煙,想到他便是這般被真氣烘幹的,不由得笑意更盛。
“我有嗎?”她閃了閃眼睫。
葉韶穿着一身薊粉衣裝,發間隻飾一對燕銜梨花钗。在祟城時,陳凝送了她好些衣裳首飾,這對發钗便是她最喜歡的。
荷風拂過,清顔麗質。
宋禹樓不語,漂亮的眼眸浮動着澄澈的水光,他凝望着葉韶,怎麼都望不夠。
一時間,妄念叢生。
他暗道不該,急忙按下那些無法言說的念頭,匆匆邀葉韶尋隐蔽處烤魚吃。
為免招來巡城衛,徒惹麻煩,二人順着湖畔去往橋洞下。稍稍布置一番後,宋禹樓默默生起火,不多時,他便将清理幹淨的肥魚架到了火上。
“可惜,沒有鹽。”宋禹樓不緊不慢地翻烤着,惋惜道。
“哔剝”的燃燒聲中,魚肉漸漸退去水分,漫出熱騰騰的肉香。
“巧了。”葉韶摸出一枚鼻煙壺大小的琉璃瓶,往宋禹樓眼前晃了晃,“從韓祈車上順來的調料。”
宋禹樓:“……”
韓祈車上的調料自然是講究之物,吃過都覺好。
柳梢湖裡的魚累日受遊人投喂,本就生得肥美,用過了調料,烤着更添鮮香。
宋禹樓将烤好的魚肉分了分,用荷葉包好,遞給葉韶。
“好吃。”
魚肉着了荷葉清香,入口細嫩鮮滑,葉韶連連贊歎。
果然是餓了,吃着魚便有了奇異的滿足感。
葉韶并不細想任何,困意或者别的,早已消解為食欲。
“阿韶,你的臉好紅。”宋禹樓吃着魚,沒頭沒尾地說道。
“你看錯了。是火光。”葉韶淡淡瞥了他一眼。
“嗯。”宋禹樓笑了笑。
寂然的玉柳城沉睡在一片靜谧的夢裡,夜色動人,情愫滋長。
葉韶蓦地湊近宋禹樓。
“氣氛到了?”宋禹樓目光灼灼,頗有些受寵若驚般的期待。
葉韶眸光一動,輕笑出聲,轉而又退了回去,留宋禹樓進退失據。
“要是天亮以後,包袱自己找上門來了就好了。”她暢想道。
夜将落,天将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