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如夢初醒的顫聲。
葉韶腳下一頓,正欲返回去再同那姑娘攀談,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體内真氣仍在急急竄動,久久沒有平息。
她調息不得,又察覺似有一團烈火自小腹蔓延而出,越燃越旺,直叫她口幹舌燥,渾身酥麻。她微微皺眉,暗道不好。
這屋内燃的東西有問題!
葉韶急忙沖出屋外,腦内快速思索該做何解。
庭院裡,折扇輕搖的窸窣響動伴随着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有人從回廊盡處翩翩走出,呼吸間便已無聲靠近,葉韶稍側身便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男人生得俊美,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更兼身量修長,一副風流模樣。
白玉色發帶低低束起頭發,一身天青色衫子,質地精良,能在月色下顯出精細的暗紋,連衣角袖邊都細細地熨過,一貫是個愛講究的。
森森涼風吹得他發絲飄舞,衣袂紛飛,頗有幾分狐仙幽魂的味道。
“朱雀護法可真是,啧,殺孽深重,難得善終啊。”他言語帶笑。
葉韶不大喜歡他說話總莫名其妙停頓的習慣,讓她有些想揍他。
殺孽深重。這話輪得到他來說嗎?葉韶輕哂。
“諸葛門主。”她略問候一聲以示有禮,又帶着嘲意開口道:“我當是哪來的狗跟來了,果然是你。”
這人是紅月教中暗月門的門主,諸葛非衣,教主跟前的老紅人,葉韶曆來對教主玩什麼男人并無太多興趣,自認與諸葛非衣交集并不多。
諸葛非衣輕笑了一聲,好言道:“護法哪裡的話,我瞧着護法行色匆匆,擔心得緊,隻好自作主張前來幫襯一二。”
戲唱完了你出來搭台子了。
“少說廢話,你莫不是專程來殺我?”葉韶輕嗤。
“我又不是青龍護法那腌臜蠢貨,怎會對朱雀護法不利,同僚一場,護法何必如此防備,叫人傷心。”
說着,諸葛非衣蹙眉垂眸,顧影自憐,竟還噙了淚。
葉韶頓時心生惡寒。
“你到底想做什麼?”
“說來慚愧,長奕門将你的行蹤掩藏得很好,若非路過瀾水城,怎知你亦在此地。偶然得見,難免心中歡喜,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問上一句,朱雀護法這是要棄了故人?”
葉韶:“……”
“你最好說人話。”葉韶咬了咬牙,額角一跳。
諸葛非衣搖着折扇,但笑不語。
“教主在中州哦。”葉韶學着他幽幽一笑。“諸葛門主何不快些上路?”
“在下早有此意。” 諸葛非衣眼波微動。
隻一瞬,葉韶便察覺他并不知情,雖有疑惑,但此刻頭昏腦漲,做不得細思。
趁葉韶有片刻分神,諸葛非衣兀自靠她更近。他低頭貼着葉韶耳畔,氣息逗人發癢,嗓音也煞是勾人,“倒是護法你,怎會如此不小心,莫不是早知我來,不怕解不得燃眉之急?”
真是可惡的苟員外,可惡的香藥,竟然讓她有朝一日也能覺得諸葛非衣勾人。
“不急,”葉韶粲然一笑,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教主的人,我可沒興趣碰。”
葉韶微一挑眉,抱上輕鴻劍,好整以暇地睇着他。
諸葛非衣不置可否,仍舊搖着手中折扇,便這樣同她耗着。
吸入了過重的烈性催情香,身體極難承受不說,鋼鐵般的神志亦被快速瓦解着。
随着時間流逝,葉韶越發難耐,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強行聚神。能稍壓住紊亂的呼吸聲,卻止不住額上顆顆冷汗滑落。
又是一聲輕歎,諸葛非衣笑意越發促狹,他打定了主意要讓葉韶吃虧,最好,還得是她求他。
她在強撐。
她故作鎮定,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他們都心知肚明。
此刻,葉韶口中已滿是血腥味,四肢百骸皆已虛軟。她不敢妄動,生怕下一刻便要哆嗦倒地。
若如此,諸葛非衣必會有所動作,畢竟,順理成章。
奇恥大辱。
簡直奇恥大辱。
若要在諸葛非衣這厮面前失态,倒不如先殺了他。
但葉韶知道,自己眼下已拿不穩劍了,這可不能叫他知曉。隻要不捅破這層,就還能再震懾他幾分。
刀劍蠱毒,葉韶不會容許自己有分毫疏忽,卻從未将這般下作東西放在眼裡過,如此,以至今日,既不識得,亦少防備,更缺對付此物的辦法。
葉韶打了個寒噤,餘光瞥見一旁廊柱後有東西在晃動,努力定睛一瞧,原是幾個已然清醒過來的纖細美人躲在那兒看熱鬧,還不時便有探出顆頭來。
“那邊的姑娘,勞煩——”葉韶突然沖着虛空大喊一聲,并中氣十足地破了音,“快些去找幾個幹淨小倌來。”
一滴冷汗滑落,她微微揚眉,略帶挑釁地看向諸葛非衣。
葉韶本想表明自己有的是辦法,借此讓他先歇了心思,正欲再度開口,卻聽得一旁響起了一陣大聲密謀——
“去……苑,最近。”
“還是……舫吧,幹淨。”
“拿着我的貴賓令去……”
“走後門……”
“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