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懶得理他,一味閉目養神,留心着外邊的動靜。
“樹欲靜而風不止”,她不理宋禹樓,宋禹樓倒要來擾她。
“阿韶。”
“嗯。”
“阿韶。”
“少主有事嗎?”
“阿韶何必見外呢?我雖是很想,但絕不會不好好忍耐的。”
“什麼很想?”葉韶不禁額角一跳。
“魚……魚水之歡……”
宋禹樓尚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坦蕩得理所應當。
“你閉嘴吧!”葉韶猛然睜開眼,未免宋禹樓繼續口出狂言,她氣急敗壞卻又不得不輕手輕腳地撲了過去。
宋禹樓心情大好,牢牢地抱住了飛撲而來的葉韶,隔着面紗,虔誠地吻過她覆到自己唇上的手掌,在她無語凝噎,默默收回手時,還留戀般地輕咬了咬她的小指。
葉韶:“……”
在宋禹樓寒星般瑩亮的眼睛中,葉韶看見了滿滿當當的自己。
·她忘記了氣惱,隻覺得他臉上的面紗實在礙事。
于是,鬼使神差地扯落面紗,又鬼迷心竅般吻了上去。
囫囵吞棗。
在事态越發難以控制之時,葉韶暗道不該,終是找回些理智,急急翻窗而出,一躍落身于院内的古松上。
身體的渴求已然蘇醒,能供她回味的東西似乎不太夠,越發想讓真實再度成為真實。
她感到有某種蟻蟲在蠶食着稀薄的理智,酥酥|麻麻。
葉韶自嘲般輕笑,将那些荒唐又不合時宜的念頭暫時按下,垂眼一瞧,宋禹樓正倚窗看着她,專注而平和,目不轉睛。
起風了,夜也已經很深了。
寂然天地間,宋禹樓一身雪色,與明月争輝。
他垂墜的頭發微微晃漾着,發絲拂過眉眼,眸間月色潋滟明滅。不變的,是那宛若跋涉過萬水千山,執拗着追尋而來的目光,靜靜的,似要亘古栖于此生的歸處。
幽夜裡,他眉心那枚紅印越發妖異誘人。
那家夥到底懂不懂,他這樣,算勾|引。葉韶木然别過頭去。
他到底是如何生就的這副模樣?莫不是天上神仙轉世?葉韶想着。
年少成名,暢快意氣過,也因造化捉弄而受罪。明明時日無多,還那樣稀松平常地活着。哪一天,便要回到天上去了吧。
會舍不得嗎?葉韶問自己。
會吧。
但人世本就無常,保有此刻便已是幸事,何必苛求來日,來日皆是負累。連她都說不好,她是否有多長的年歲得活,既拿着劍,便有着早晚會死在劍下的覺悟。
葉韶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聽風辨位,南面似有異動。
終于來了。
葉韶心下了然,與宋禹樓交換了眼神,見他關窗以避,葉韶也借枝葉隐匿身形,不動聲色地掩了内息。
一切妥當,隻待甕中捉鼈。
來人輕功不錯,大約能在武林中排得上号。這樣的江湖客如何會被人家官家小姐所救?莫不是被仇家尋仇,負傷落難?如此,還不自量力地帶她私奔,那不是害人嗎?
或許,岑小姐身上的蠱本就與他脫不了幹系。
思忖間,黑影漸近。看身手,的确是江湖中人。
他黑衣蒙面,飄忽不定,起落間業已查探好岑小姐所處何處。
“捉賊捉贓,捉人拿雙”,葉韶正等着他偷溜進屋,以跟去當面對峙,卻遲遲不見他有所動作。疑惑間,那人卻利落地運功離去了。
葉韶:?
這就走了?不私奔了?
難道是真愛?他此行隻為确認岑小姐是否安康?或是隻為看岑小姐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葉韶摸不着頭腦,她覺得奇怪,明明岑小姐從未安寝,得見心心念念的“楊公子”,卻不聲不響,毫無動靜。
那“蠱”,到底是什麼?
雖然“楊公子”早已遠去,古松上的葉韶卻并未輕舉妄動,良久,宋禹樓再度推開窗,滿眼皆是無聲的召喚。
葉韶:“……”
見她并不為所動,宋禹樓好整以暇,兀自呆在窗邊吹風,兩人大眼瞪小眼,就這樣,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算了,還是進屋吧。葉韶正這般想着,便感知到北面有了異動。
這一次,有人來得更急,更加難以捉摸,顯得宋禹樓關窗的動作都慢上了幾分。
葉韶在樹上看得清明,倒還是那個疑是“楊公子”的黑衣蒙面人。
但她明顯感知到,“楊公子”在越過宋禹樓所在的廂房時,身形一頓、腳下一滑,就那樣墜落院中,一時愣住,忘了動作。
怎麼,莫非窗縫中驚鴻一瞥,叫“宋姑娘”迷了魂?葉韶不禁偷笑起來。
接着,不待葉韶反應,“楊公子”竟然“改弦易轍”直奔宋禹樓而去。
“吱呀”一聲,房門輕易地打開後又極快地合上了。
葉韶:?
那人就那樣進去了宋禹樓那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