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頭上一把刀,今夜她看得明白,人家可是醒着,這歐陽無心都敢以身犯險,登堂入室。洛雲珠以往若是受他騷擾,又礙于身份、名聲之類的緊閉牙關,她可不介意替洛雲珠出手,将歐陽無心抽筋扒皮下油鍋。
見洛雲珠情緒低落,葉韶有些心疼。“不想說便不說。”
“沒有的事。”洛雲珠搖了搖頭,繼而苦笑道:“一看到來的是他,我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是我,是我差點害了岑姐姐。”
葉韶不明就裡,輕輕抱住了她。“這肯定不是你的錯。”
“阿韶你不知道,這人早在一年前,便去我當時下榻的客棧中偷姑娘的胭脂,被朱砂抓到後,一頓好打,押送途中,我故意放跑了他,再故意吩咐朱砂她們去抓,這樣,我就能繼續逍遙一段時日了。”
“後來又撞見過兩次,我依樣畫葫蘆,隻為甩開朱砂她們……”
“這回,他定是在負傷逃跑途中陰差陽錯打上了岑姐姐的主意……”
洛雲珠無助地吸了吸鼻子。
葉韶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得拍了拍她的背。
在葉韶看來,洛雲珠完全不必要自責。這件事并未往最壞的結果發展,岑小姐也基本安然無恙,隻要當下處置得當,就已經算是功德一件。
畢竟,宵小之徒何其茫茫,本就要犯惡造業,道德的刀可架不到他們脖子上,能折磨的也隻有洛雲珠和宋禹樓這樣的人,替人受制不說,還總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
“沒什麼好自責的,還有更重要的事呢,岑小姐身上的蠱得解了。”葉韶說。
“對,岑姐姐。”叫葉韶的話轉移了注意,洛雲珠瞬間振作。
“可是,真的與歐陽無心有關嗎?”
她有些不确定。
“問問就知道了。”
葉韶一個掌風轟向歐陽無心腦門,他登時被迫睜眼醒來。
“啊啊啊——”
歐陽無心頭疼欲裂,在地上不住地翻滾。
“喂,我問你,岑小姐身上的蠱,是不是你的手筆?”葉韶并不給他緩和的機會,一味冷聲問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爺爺的誰啊?下手這麼狠,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打算讓我活了,我呸,想救她?做夢。”
歐陽無心昂起頭,嚣張地嚷嚷起來。
“相思蠱。”
半晌未出聲的宋禹樓于此時開了口。
“什、什麼?”
歐陽無心似乎有些慌神,原本輕狂的氣焰弱了不少。
“我說,岑小姐中的是相思蠱,要不了她性命,你想以此謀取一線生機的算盤要落空了。”宋禹樓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又如何,我不松口,她死不了也一樣受折磨。”
歐陽無心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嗎?”宋禹樓輕笑了聲,“若我說我知道解蠱之法呢?”
“你!”
歐陽無心目眦欲裂。他實在不明白,這三人到底為什麼非和他不對付,說破天,他還什麼都沒幹,什麼仇什麼怨,何至于此?
聽宋禹樓那樣說,葉韶不免想起已故的苟員外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運作一下,直接将苟員外的死推到歐陽無心頭上?反正,他也會下蠱。
如此,正好免了胭胭她們的後顧之憂。若自己離開瀾水城,也才放心些。
思及此處,卻見宋禹樓兀自走到歐陽無心跟前,将他從地上提起來,又擺放到椅子上重新捆好,然後便出門去了。
葉韶:“……”
“欸,你别這麼苦大仇深,誰說要殺你了?”葉韶改換臉色,笑眯眯地走近歐陽無心。
歐陽無心霎時如臨大敵,全身繃緊,神色戒備。
“你想怎樣?”他問。
“你這人,輕功不錯,還懂下蠱,不知師承何處?”
“和你有關系嗎?”歐陽無心無意攀扯。
“沒關系,讨教一二罷了。我要是你,落馬認慫,挨打站好。有用的人自會盡最大可能展現自己的用處,如此,才好蟄伏沉潛,以待來日。”葉韶笑笑。
歐陽無心聽得雲裡霧裡,眼睛卻亮了亮。“你什麼意思?”他問。
“無聊,閑話幾句罷了。”葉韶拂了拂衣袖。“閣下常在瀾水城一帶活動,可知道苟員外其人?”
歐陽無心稍緩和了态度,他略一斟酌,試探着開口道:“梧蘅甸那位?他還沒死呢?”
喲,居然認識?葉韶彎了彎嘴角。
“苟員外是誰啊?”
一直插不上話的洛雲珠終于尋到了機會,她警惕地睨了歐陽無心一眼,将葉韶拉到一旁。
葉韶不置一詞,隻眨了眨眼睛。
“難不成,他身上的蠱也與你有關?”她再度發問。
“呵。”歐陽無心嘲意十足地笑了起來。“陳年舊事了。多年前,小生曾與一南疆女子野遊,這人好死不死竟摸去一旁偷看,那女子怒上心頭,又驚又羞,當即賞了他百十來種叫不出品類的蠱。”
“他千裡迢迢搬來渲州,隻因這兒離南疆一帶的清州近些,氣候相近,方能稍微舒坦。”
“呸,果然無恥。”洛雲珠對歐陽無心避之若浼,恨不能洗了耳朵去。她眉頭一擰,再次問葉韶:“苟員外是誰啊?”
洛雲珠的發問,葉韶依舊置若罔聞。隻道:“渲州離清州這樣近,苟員外何不尋些南疆人解蠱?”
“他敢嗎?南疆最是排外,一瞧他的狀況,定知他犯過大錯,才得以被某位族人懲罰至此,不火上澆油算他命好。”
見歐陽無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葉韶難免好奇道:“如此說來,閣下倒真是個人物,招惹了南疆女子,卻還能全身而退,遊戲人間。”
“死了,養蠱之人難免反噬而死。”
他言語毫無波瀾,道是理所應當。
“苟員外到底是誰啊?”洛雲珠還是不死心。
“一個死人,不重要。”
葉韶漠然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