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床上略略翻過《天下英雄千萬秘笈鑒》,葉韶歎為觀止。
宋禹樓字迹隽逸,落筆遒勁。那些凋零沒落的教派、如日中天的宗門,不世出的高人、不外傳秘辛,一應鋪呈紙上。
管他什麼來頭,是何生平,經典招式的構成邏輯都給拆解了,摸透了,一目了然。
果然不可外傳,被人家研究這樣多,哪個門派臉上挂得住。或遇個中好手,專注此道,指不定惹出多少亂子。葉韶心道。
天色陰沉沉的,實在悶得慌,她推窗透氣,任由心緒起伏跌宕。
心願已了。
該離開了。
隻是,書冊太厚,一時半會兒看不完,若看至疑問處,就近詢問宋禹樓更好些。
離開。不是今日。
“阿韶!朱砂擔心将要下雨,收撿晾曬的衣物去了,我們趕緊出去玩吧!”
洛雲珠從窗邊探出頭,不由分說,拉上她就跑。
葉韶被迫奪窗而出,着急忙慌道:“紫棠苑、紫棠苑!”
原因無他,若去逛街,洛雲珠戰力超群,實在難以招架,還不如去紫棠苑觀賞歌舞,躲懶休憩一番。
“成!”
洛雲珠當即拍闆,并成功跑偏,帶着葉韶繞遠三條街不止。
葉韶:“……”
少了鳳輕腰的紫棠苑已然冷清了不少,落座樓上包廂後,葉韶興緻缺缺,懶懶地倚着窗,若有所思。
“還說偷偷再來看一回鳳輕腰跳舞呢,哪成想,物是人非。”洛雲珠惋惜地輕歎一聲。
瞧她眉眼低垂,皺着臉不開心,葉韶将案幾上的果脯一一移去她跟前,詢問道:“郡主也知道鳳輕腰?”
“嗯。”洛雲珠鄭重地點了點頭,暢想道:“年少的時候曾見過她跳舞,是個難得的美人。”
葉韶被逗笑了。
什麼“年少的時候”,她如今不也正年少嗎?不過跟小猛一般大,似乎都這般急着充大人。
真是,孩子心性啊。
正欲打趣她幾句,餘光瞥見街尾冒出來幾個熟悉的身影,葉韶略微轉頭探出窗外,隻見宋禹樓和常風等人從底下穿街而過,似乎正在追什麼人。
她勾了勾嘴角,當即決定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條街十分寬敞,葉韶又登高望遠,遠處的景象恰好一覽無餘,聚神瞧去,宋禹樓所去的方向,正有一灰衣人慌不擇路在逃。
這好辦,抄近道前後夾擊便是。
思及此處,葉韶似疾風一陣,翻窗追去。
如預想那般,并未費多大功夫,她便已伫立在灰衣人去路側邊的屋頂之上。
不多時,灰衣人慌裡慌張地跑近了。
尋得合适的時機,葉韶從天而降,一手抛出幾個銅闆,打中灰衣人腿腳關節,一手順勢抄起身旁攤販的竹編籮筐,朝灰衣人兜頭罩了去。
灰衣人高聲呼痛,猛然半跪倒地。
手到擒來嘛。葉韶不以為意地吹了吹手上的灰,巧笑倩兮。
“阿……阿韶?”
宋禹樓遠遠看見葉韶,加緊腳步趕來,氣力有限,近身還在微喘。
緊跟而來的常風不明所以,隻問:“葉護衛這是?”
“不客氣。”
常風:“……”
葉韶輕輕拍着宋禹樓的背,習以為常般,幫他順起氣來。
“這不就抓到了嗎?還得是我出手。”
正得意呢,除了長奕門衆人,卻見洛雲珠也運功跟來了,葉韶連忙收回手,道:“抱歉,郡主,拿人心切。”
“誰啊?”洛雲珠問。
“是啊,誰啊?”常風一挑眉。
葉韶:?
她被問得莫名其妙,連忙掀開籮筐,順手一抛,原物返還到了攤販處。
“你們不是在追宋禹樓師父嗎?這不……”
說着,葉韶順着衆人的目光低頭一瞧,隻見籮筐下的灰衣人卻是一位不太修邊幅的年輕男子,此刻,他正抱着腿,疼得龇牙咧嘴。
“啊……不是……這誰?”葉韶懵圈了。
常風:“……”
見此人,宋禹樓微微蹙眉,不确定道:“鳴空兄?”
“欸。”灰衣人下意識應了聲,他短暫地收住吃痛的表情,略略環視了四周,繼而一頭霧水地發問:“你們打我做甚?”
“抱、抱歉,是我搞錯了。”
誤傷無辜,還是宋禹樓認識的人?葉韶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個眼刀削向長風,比了比口型,無聲問道:“你們追他幹嘛?”
常風:“……”
“哪裡的話。我們追的是聞人前輩,前輩不易抓,又一溜煙跑沒影了。正要收工,一轉頭,有幸看見閣下大庭廣衆之下不吝大展身手,人好心善的少主尊上生怕閣下落于下風,特地前來關切一二,也好就近瞻仰閣下傲人風姿。”
常風黑着臉,一臉戲谑。
葉韶:“……”
宋禹樓:“……”
洛雲珠:“哈哈哈哈,常風你好幽默。”
“咳咳。”宋禹樓有些尴尬,他扶起被喚做鳴空的那位灰衣人,斟酌着語句緻歉。
鳴空擺了擺手,未多言語。
長奕門衆人疏散了零星的圍觀群衆,引鳴空至路旁的茶攤坐下。
“鳴空兄……你……還好嗎?”
宋禹樓為他斟了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