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頤現在非常後悔送上門給宋南良綁,他本可以随便躲在哪個宮中避開此禍,但他大搖大擺地走在大道上。他本意是想拿自己性命去促使裴家調停局面,若他真的喪命于今日,裴家也會心有芥蒂,敬武想登基絕非易事。
誰知宋南良這攪糞棍能拿他來威脅宋南錦下跪磕頭,天地良心,他到底哪裡夠格了?
主要是,這事吧,又不威脅性命。若是讓宋南錦自裁,那宋南錦不幹,大家也能理解。但是下跪吧,磕頭吧,好像可以做到,好像也不會缺胳膊少腿,但是宋南錦是太女啊!跪天跪地跪母父跪帝王,跪了宋南良,會被恥笑一輩子的。
何況還是為了一個男人,都說妻夫情深是一樁美事,但是情深到這種地步,卻又成了笑話。當真有趣。
這時,一位狗頭軍師走向宋南良,向她打手語。自然,稱呼狗頭軍師絕非看不起他,而是因為這位軍師真的帶着狗頭面具。
剛被抓來的時候,裴頤便注意到了他,畢竟在大軍之中帶狗頭面具,想不注意到都難。且聽旁邊的士兵講話,宋南良好像十分重視信任這位狗頭軍師,連今□□宮的主意都是這位軍師謀劃的。
這位狗頭軍師真是狗啊!裴頤感歎着,他看不懂手語,隻得試圖從宋南良的表情中看出什麼。
宋南良笑道:“先生不必擔心,本公主自有分寸。”
待會被反殺的時候你便知道什麼是分寸了,裴頤腹诽道,這個回答很含糊其辭啊,聽不出關鍵信息。
裴頤被綁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裴府。裴頌驚歎母親的預測,道:“母親,這該如何?我們需得救頤兒罷?”
“不用理會,他自個心裡有數,敬武也沒有殺他之意。”裴瀾這麼說道,而後又歎氣,“罷了,找人去盯着,保他性命無虞便是。”
裴頌稱是:“那孩兒便再叮囑小穎照應些。”裴穎已然傳來平安的消息,也道禦林軍支援不久便到。
“年輕氣盛啊,頤兒真是膽大妄為。”裴瀾用手規律地敲打桌面,“我倒是能知曉他為何插手,誰料他竟不惜以身犯險。既如此,那便再派些人去公主府,找出些謀逆證據,拿陛下賜的尚方寶劍一同去,阻者斬。”
昔日宋南禮被廢之時,裴頤便主動找了裴瀾,稱自己願意為了家族聯姻皇女,也必然會當上鳳後幫襯家族,但他絕不嫁宋南良。若家族想改扶持宋南良,那這事便再與他無關。
裴瀾有些好笑地問,那你去做什麼?
裴頤認真地說,我随大公主南下,招兵買馬,養精蓄銳,策劃一場真正的謀反。
宋南錦久久沒有動靜,裴頤站立不安,不由惡劣地想,這要是言問容被綁這,那才是一場真正的雙方博弈。他站這着實太沒意思了,開局即注定了結局。
“三妹怎得躲入殿中做縮頭烏龜了?”宋南良等得無聊,便來刺激他:“小美人,瞧見沒,你那無情的妻主不願意救你呢。”
裴頤哪裡怕這點刺激,便趁機罵她:“太女千金之體,豈能向你這等無恥小人下跪。”他啐了一聲,“我便是死了,也不願意讓太女被卑鄙無恥下流愚蠢惡毒之人折辱。”
宋南良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後知後覺道:“你,你是不是對本公主有意見?”
“輕浮孟浪!你對着有妻之夫說這話是何意?”裴頤一臉嫌惡,“難怪倒今日也娶不到正夫。”
宋南良被他帶偏了:“什麼?我那是不想娶好罷,我若想娶何愁找不到?”
裴頤仰頭:“那你說來一個試試?哪家和你門當戶對的公子自願嫁你?”
敬武公主性情暴虐,在情事方面以虐人為樂,這個謠言是他親自放出去的,他可不信敬武能找到什麼有情人。
宋南良支支吾吾,一時之間确實想不起正經人家的公子。她轉念一想,不對啊,為什麼要說這個?這個裴頤,現在都性命堪憂了,倒如此膽大,有點意思。她又冷靜下來,孟浪地摸了摸裴頤的手,“今日開始不就有你了嗎?小美人。等本公主殺了三妹,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如何忍心?”
這回輪到裴頤目瞪口呆了,這人,真是神經病啊。他倆棋逢對手了,不就是發瘋嗎?他掙脫開宋南良的手,大罵道:“你這人也厲害,一邊腦子是水,一邊腦子是泥,不動還好一動全是泥水,惡心又污穢。”
旁邊與宋南良親近一些的下屬已忍不住笑出聲了,她們從裴頤罵宋南良無恥便開始憋笑,憋到現在實在忍不住了。連狗頭軍師都身形微動,顯然是在發笑。
“笑什麼笑。”宋南良瞟她們一眼,又對裴頤嬉皮笑臉道,“這張小嘴倒是利索,不知道親起來是何等觸感啊。”
裴頤戰略性後退,好吧,他甘拜下風,瘋不過這個神經病。這要是真的當衆親了他,那還了得,他要被浸豬籠了。
但宋南良好像是真的想這麼幹,而非威脅他,又向他那走過去。她伸手捏住裴頤下巴,裴頤起了雞皮疙瘩,垂死掙紮:“你便殺了我吧,不必這樣羞辱太女。”
她感歎:“你對三妹倒是情深,這方面本公主确實不如三妹。但我想親你,和三妹有什麼關系?”
裴頤瞪着她,你就這麼想讓我被浸豬籠是吧?本來想把鍋推給宋南錦,結果還是回到他不守夫道上了。他早該想到,像這種類道明寺的人,可不能去挑釁她,好好的權謀片,硬生生被演成了愛情片。
宋南良要真親了他,他就一朝完蛋,誰關心他們以前是否有關系,通通打成私通。到時候,連這場戰争的原因也要往他這藍顔禍水上靠了。這倒不是他自以為是,是衆人偏愛這樣的故事。
因權力相殘哪裡有因男人相争好看。上輩子讀曆史時,也常看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妲己惑主等等,他現在便是個這般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