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外邊吼聲震地,火光沖天,似有萬人之姿。她皺眉,還未到時辰,怎得忠勇将軍就先帶着兵馬進來了?
但,先要抓住時機。她聲音如穿雲霧般清晰:“各位姊妹們,反賊敬武已然逃走,孤知曉你們皆是聽命行事,也不想難為你們。現援軍已到,大局已定,若姊妹們放下武器,孤皆可從輕發落。”
士兵們面面相觑,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臣願意受降,追随太女。”
宮外聲音約盛,火光照得似白晝一般,隻聽士兵們齊刷刷道:“臣等願意受降,追随太女!”
樊樂玩弄着前縮後大的長體物件,道:“這玩意兒還真好用,聲音一放大,區區幾百人也有萬人之勢。”
“這喇叭是裴穎閑來無事研究的。”沈見水介紹道,“被太女君瞧見了,說,這不是喇叭嗎?裴穎便決定取名為喇叭了。”
樊樂沉吟:“确實挺像喇叭花的。”
沈見水恍然大悟:“原是因為這個叫它喇叭,當時我怎麼問太女君,他也不肯說呢。”
聽見受降的聲音,沈見水啧啧兩句:“這也忒沒骨氣了,這就投降了。”
不然呢?樊樂看着這不知人間疾苦的纨绔,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參軍也隻是為了養家糊口,跟在敬武公主陣下稀裡糊塗地就來造反,又何來反抗的餘地或是堅定的信念。現在敬武公主大勢已去,不投降誰來對她們的家人負責?
她們從來都身不由己,卻要被這樣一個纨绔說沒骨氣。她嘲諷了一句:“右統領卻是有好骨氣咯。”
沈見水詫異了一下,反應過來,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地笑笑。她不過是出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嘴賤一下,随口感歎而已,卻忘了在她身邊的不是阿穎。
有沒有骨氣又怎樣,誰說有骨氣便是好事。若她在那大軍裡,她必是第一個喊投降的,她又不是傻子。
說起來,阿穎那家夥怎麼樣了?怎的還不回來,難道在為太女建功立嗎?
裴穎把裴頤帶回了裴府,雖說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她卻不敢保證有比裴府更安全的地方,懶得操心這柔弱的弟弟,便幹脆帶回家。
裴瀾見裴頤昏迷還身上帶血,不禁冷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叫你護着弟弟也做不到嗎?”
裴穎大呼無辜:“娘,這可不關我事,頤兒沒受傷,突然就暈倒了,要不是我接住他,他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裴瀾的正夫裴夫郎聞訊而來,他溫和地道:“你們莫争了,給頤兒找一個大夫才是要緊事。”
倆人冷哼。
“我去尋大夫。”裴頌忙道,匆匆走了,母親和二妹肯定還要大吵一頓,趕緊脫離戰場才好。
忠勇将軍顧微姗姗來遲,略有驚訝地道:“這是什麼情況,找人進去探探,誰先一步救駕了?”太女除了與她,還與他人有約定嗎?
探子來報是禦林軍,顧微更驚訝了,若禦林軍如此威猛,太女又何須與她合作。
她前去大殿觐見宋南錦,發覺禦林軍的統領樊樂與右統領沈見水也跪于殿前,她跪下:“殿下,臣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宋南錦下來攙扶她:“快快請起,将軍何罪之有,及時前來安置叛軍已是大功一件。”
“多謝殿下。”顧微起身,“這次多虧了禦林軍救駕及時,臣屍位素餐,有愧于殿下的信任。”
樊樂正要惶恐地請罪,不料沈見水理直氣壯道:“将軍所言極是,多虧了統領禦敵有方,拖延時間又在最後關頭以妙計威懾叛軍,再加上殿下的話術才能不戰而勝。不然,不知又要多犧牲多少人。”
禦敵有方的統領呆了,她想解釋,這事和她沒有關系,但看見太女稱贊的眼神,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且現在揭穿沈見水,豈不是罔上。
何況,她戰戰兢兢地爬到今日這個位置,卻處處受制。現太女登基已是闆上釘釘,若是能獲得太女的賞識與信任,她是否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這等大功,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再難有叛亂之事,她又從何處立功。沈裴二人不同,她們背後有強大的家族,她們若想上升再容易不過,可她什麼都沒有。如果她們真的需要這個功勞,便不會推給她了,思索到這,她便默默認了:“臣讓叛軍打入宮中,已是死罪一條,這等事算不得什麼。”
宋南錦微笑道:“統領言重了,二皇姐有備而來,巡邏的禦林軍寡不敵衆也是情有可原。統領此乃大功一件,将軍自然也同是功臣。”
宋南錦還要與顧微商量處理叛軍之事,樊沈二人便先退下了。
那二人一走,祥和的氣氛便僵持了,顧微道:“殿下,這是如何回事?您說收到敬武公主将要謀反的情報,想讓顧氏立功,可這禦林軍……”她這是懷疑宋南錦腳踏兩隻船,不止安排了她這一步棋。
實際上,顧微也隻知道一半,并不是宋南錦得到了消息,而是這場謀反,本就是她派人去慫恿而成的。自然,派出的人便是狗頭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