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的統領聞伶跪于地上:“屬下辦事不力,未能查出是何人潛入金吾衛中。”
“此人除去相貌可辨認不是金吾衛中人,其餘都與金吾衛無異,甚至于知曉金吾衛的暗語。”
宋南錦沉吟良久,道:“你能保證金吾衛的暗語絕沒有外傳嗎?”
聞伶斬釘截鐵:“屬下能保證。”
“那便查查内部吧。”宋南錦道,“孤記得金吾衛選拔苛刻,關卡層層,查一查未被選上的人能否接觸到暗語。”
聞伶:“屬下遵命。”
宋南錦往外揮手,示意聞伶退下,“樊統領快到了,你先退下罷。”
樊樂心如擂鼓,不知是福是禍,幾乎以為是不是她冒領功勞的事被太女察覺了。
誰知,宋南錦道:“樊統領,你立了大功,可有什麼心願?”
樊樂受寵若驚:“殿下言重了,此乃臣份内之事,臣無所求。”
宋南錦語氣很平和,卻又蘊含着讓人信任的力量:“統領,你有何心願皆可以說,無論是多難以實現皆可以說。”
樊樂沉默了。
“母皇曾立科舉制,為的便是讓寒門子弟與士族一般能有機會站在高處。”宋南錦自顧自地說着,“六年前的武舉狀元,母皇大肆誇贊,并賜予其向來都是士族擔任的禦林軍統領之職。孤認為母皇也許是想從這裡開一道口,徹底撕開士族至上的局面。”
“自然,禦林軍統領也被士族明裡暗裡刁難,很快這位統領便放棄了鬥志,也忘記母皇問她拿了狀元想要什麼賞賜時,她說,想要寒門出貴女,想要寒門中人可以和士族擁有同等的待遇。”
“但孤總覺得,母皇一直在等她,等這位統領奮起反抗,而不是一昧忍受。而這位統領,内心深處依然沒有忘記從前的自己。”
樊樂熱淚盈眶:“臣有愧于陛下的期望,罪該萬死,臣着實是無計可施……”
她想起初時她也初生牛犢不怕虎,和士族硬着來,可最後,她發覺自己已經四面楚歌,處處都有士族人阻止她,她空有虛名卻無可奈何。
宋南錦微笑:“統領,為時未晚,現在尚可好好訓練禦林軍。你若真如此困擾,孤送你一句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去成為自己的敵人罷。”
樊樂聽得雲裡霧裡,糊裡糊塗地點頭謝恩。
裴瀾進殿時,見到樊樂眼眶發紅地走出去,似失了魂一般,都沒有看着她。太女真是好手段,頤兒選了一個了不得的公主當皇帝啊!
她請安後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敬武一黨?”
“男眷發放教司坊,女眷流放蜀地,叛軍從輕發落,降職罰俸歸入忠勇将軍旗下。宸貴君身份特殊,孤問過母皇,母皇下令終身幽禁朝陽宮。”宋南錦先很快答出,而又欲言又止,“ 朝臣……孤無意降罪。”
真是輕重得當,無用之人重罰以示威名,有用之人輕懲以示仁慈,既可以殺雞儆猴又可堵住清臣的嘴。裴瀾刻意沉默了一會,才道:“殿下思慮周全,不過,還是莫讓叛軍聚一起,分些給安遠将軍罷。”
安遠将軍王真之,即鳳後的長姐。太女想刻意放權給顧氏,望裴顧鹬蚌相争卻是沒那麼容易。顧氏是軍權,裴氏是政權,若兩族沒有矛盾便不是對立關系。兩族的相交點便是,都有公子嫁入東宮,若能挑起這倆人矛盾,兩族便會自然而然地對立。
思及此,裴瀾便隻字不提裴頤,“殿下不願降罪敬武一黨的朝臣,可是為了堵住清臣的彈劾?”
“不止如此,孤想用她們。”宋南錦又細數了幾個朝臣的可用之處。
裴瀾點頭:“殿下好氣量,用人不疑。”
倆人又詳細地商讨了具體的處理方式,裴瀾提議赦免一些老人稚子,宋南錦也一一允了。最後,裴瀾要告退時,宋南錦問:“太女君如何了?”
她知曉自己先問便又輸一城,但裴府的消息不易打聽,她隻能讓裴瀾親口說。
裴瀾:“有勞殿下挂心,太女君已無大礙,還叮囑臣要轉告太女,今來事多,太女無需挂記他。大夫說還需休養一陣時日,臣想讓太女君在裴府休養,還請殿下恩準。”
其實哪裡有這樣的道理,嫁出去的男子還回父家呆着,尋常人家這般都得被恥笑管不住自家夫郎,更何況裴頤身份尊貴,人人都盯着。但這是裴瀾,這沒有道理也得有道理。
宋南錦隻得道:“太女君與家人久久未聚,呆一陣子也是應當的。”好一個以退為進,她疏待裴頤,便幹脆把裴頤帶走,成全了她與後院的莺莺燕燕。
她又想起每當她與裴頤一塊又有别的男子出現時,裴頤也總是很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