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将至,宮裡又喜慶起來。秦臻心裡也快活,近來相安無事,是難得的清靜日子。
他讓人尋來宣紙,親自剪了一些窗花貼于牆上。還有宣紙多,他便想着也剪一些送于鳳後和言公子。
他專心剪紙,都未注意到宋南錦進來了。宋南錦問道:“你在剪什麼?”
他吓一跳,紙嘩啦撕開,他來不及可惜,連忙請安:“見過陛下,臣侍迎接……”
宋南錦打斷他:“朕問你在剪什麼?”
秦臻答道:“鳳凰,鳳後久病未愈,臣侍心中挂念,便想剪些東西略表心意。”
“這些都是你剪的?”宋南錦環顧四周,又拉着秦臻坐下,“你倒是好手藝。”
秦臻被握着的手僵硬,羞澀道:“陛下過獎了,臣侍小時候在家中過年,父親便也經常剪這些小玩意。臣侍就纏着父親,讓父親教臣侍,這才略懂一二。”
宋南錦回想幼時過年,多半冷清清的。認識問容後,過年才熱鬧起來。問容也會親自裝扮靖安候府,什麼大紅燈籠啊對聯之類的都要親力親為。她在旁邊遞工具,幫問容看對聯是否貼正。
等到問期大一些,這事便是問期幹了。她就坐在一旁看着,也覺十分溫馨。
宋南錦神色溫柔,拿起一張宣紙,道:“朕也剪個窗花罷。”
秦臻本以為像陛下這般無所不能的人,剪個窗花不在話下。沒成想,陛下竟然笨手笨腳的,廢了好些紙了,也沒剪出一朵像樣的窗花。
他好幾次都想上手幫忙,卻又怕僭越,看見陛下又一次剪出奇形怪狀的玩意兒。他忍不住笑出聲了。
宋南錦皺眉,不明白秦臻做起來輕而易舉,而這剪刀到了她手上便不聽使喚一般。
她看着秦臻的動作,秦臻很自覺地開始剪些簡單的窗花。秦臻剪得很慢,她便一步一步地跟着。
外邊下起了初雪,宮人們叽叽喳喳,一時之間整個皇宮都喧鬧起來。
宋南錦剪好了窗花,看向外邊,已有宮人嬉鬧起來。
秦臻欣喜地道:“陛下,是初雪。”
宋南錦“嗯”了一句,便走出去,伸出手,雪落在她指尖上,她摩挲着細雪。
秦臻望着她發呆,以往因為宋南錦身份,他都不曾注意到,她相貌十分清麗,秀目黛眉,望向雪時一雙眼眸顧盼生輝。
他心中微動,鬥膽牽住了宋南錦的衣袖,想請宋南錦留下來用膳。
宋南錦回頭,透亮的眸子看着他,他仿佛能在裡面看見自己的倒影。
因秦臻牽衣袖的動作十分輕,宋南錦回身時便不經意間甩掉了,她道:“鳳後病了許久,朕去瞧瞧他。”
秦臻道:“臣侍恭送陛下。”
他回屋,看見了桌上奇形怪狀的窗花,忍俊不禁。他拿出一個玄色盒子,盒子非常普通。他把窗花仔仔細細放入其中,又把盒子鎖上。
他又看向窗外,是初雪啊!
宋南錦并非一時興起,而是想起來康泰十六年底的那場初雪,裴頤生了一場大病。據說是他不顧勸阻,非要在大雪中堆了一個雪人。
往後每年初雪,他都堅持堆雪人。在冬日,因為身子弱,除了初雪他幾乎都閉門不出。
裴頤病了這些日子,她不知是真病假病,便沒有在意。今日這場雪,她便想看看,裴頤是否真病了。
她匆匆而行,進了鳳儀宮示意人不要通報,直奔寝殿而去。她聽見房内裴頤在問:“是不是下雪了?”
竹清答:“主子,沒下雪呢,您趕緊休息罷。”
裴頤懷疑:“是嗎?我聽見了雪聲。”
竹清聲音有些許無奈:“主子您病糊塗了,外邊沒下雪。”
宋南錦帶着風雪進屋,裴頤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宋南錦身上的雪花,又盯着竹清。
倆人對視,竹清便先向宋南錦請安,後心虛敗走:“哎呀,主子,菊清叫奴去熬藥,奴告退了。”
裴頤奇怪地問:“陛下來做什麼?”
宋南錦沒答,隻見裴頤的臉色紅似火,她走近伸手去碰,極燙。裴頤似被她冰到了,“啊”得一聲,皺眉看着她。
她冷聲道:“太醫院竟如此無用。”
裴頤重複問:“陛下來做什麼?”
宋南錦仔細一瞧,裴頤看似交流正常,眼神竟是呆的,怪不得竹清撒如此明顯的謊他竟然也半信半疑。
她覺得有趣,從袖口中掏出窗花,遞給裴頤,“朕來送你花。”
裴頤想坐起身接過,宋南錦攔住他,“不必。”他好似也是做個樣子,很快又縮回被褥裡。宋南錦把窗花放于他枕邊,他感到寒氣,頭偏了偏。
裴頤眼珠子轉轉:“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