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穎第九次去纏着謝來香時，謝來香真的受不住了，“妹妹，行行好，我家中……”

“你家中沒人。”裴穎直言不諱，“你孤身一人，你不寂寞嗎，不想做大事嗎？”

“謝飛白都死了。”謝來香歎氣，“當年，嫡系上下五十二口人，無一例外，先帝念謝氏的功勞才免去旁系的罪，我等應當感激先帝恩德。”

“真假？”裴穎故作驚訝，“當年你紮先帝小人的時候，我真的給你遞過針。”

“……”謝來香面容扭曲，“這事也輪不到我做。何況謝氏翻案與否都不重要了，人都死光了，還要那些名聲做什麼？”

“你知道什麼叫千古罪名嗎？”裴穎正經道，“一時的名聲固然不重要，但你要後世之人如何想？明明大半個甯朝都是謝氏撐起的，裴氏不過也是撿了便宜，才能有今日的輝煌。但自甯朝開國以來，這輝煌本一直是謝氏的。”

其實沒她說得這麼誇張，但是勸人嘛，總要說好話。

謝來香搖頭，“你自己也說了，要不是謝氏如此輝煌，也不會惹來皇權忌憚。謝家人從不求虛名，不循規蹈矩，隻從心，又何必再回到皇權利益之中？”

裴穎笑道：“你這話說得有意思，不是庸才才遭妒，所以就應該做一輩子庸才嗎？難道烏龜縮頭就不會死了嗎？你既說從心，别告訴我你心裡不願意翻案，你隻不過是畏懼慘案的再次發生罷了。要我說，當年皇權那一刀，讓你們跪下來了，到今日你們依然站不起來，這就是先帝的目的。”

“先帝當然知道你們謝家是什麼人，你們敢站起來，但是又怕連累家人，所以你們互相擔心，跪成了一道風景。要我說，你們不要再一個個做縮頭烏龜了，正視失敗并沒有那麼可怕。”

沈見水鼓掌，“說得好！但是，謝飛白沒死啊。”

聞言，倆人都盯着她看，“你說什麼？”

沈見水撓撓頭，“你們不知道嗎？阿穎你母親把她從牢裡救出來了，換了一個死刑犯上斷頭台。”

裴穎眯眼：“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娘當時是刑部尚書，這事是她們合夥幹的。”沈見水回想了一下，“後來，先帝整治世家那幾年，人心惶惶，我年紀也尚幼。我娘對我說，如果沈家出了什麼事就讓我帶着見山去投奔謝飛白，她會照顧我們。”

“因為謝元後死了，先帝就算知道謝飛白還活着，也會念元後的舊情，自然，我與見山也能避過災禍。”

謝來香素來平和，聽了這話卻冷笑道：“真有意思，人活着的時候不管不顧，死了倒更有用一些。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愛自我感動，飛雁就算死了，聽了這話也會惡心得嘔出來。”

“行，既如此，我可以幫這個忙，但是作為條件，你們需告訴我謝飛白的下落。”

裴穎與沈見水對視一樣，沈見水答應：“行，這事便定了。至于謝飛白的下落，已經許多年了，我并不大記得，但我會向我娘打聽的。”

自從與護衛隊彙合後，裴頤與宋南錦的行程便順利起來。裴頤還請護衛隊拔了幾個人去找聞伶，護她去東宜，但他并沒有報很大期望。

他覺得這護衛隊找人的本事堪憂，這麼安排也隻是買他自己心安。

這輩子，由于他總把自己當旁觀者的緣故，他極其愛觀察人。經過他缜密的觀察，他覺得宋南錦對宋南禮的态度很是微妙。

她很在意宋南禮，至于這個在意是否包含惡意他便不知曉了。所以，為了不給宋南禮帶去麻煩，他從前便甚少表現出他與宋南禮的關系親近。

這次若不是情況特殊，他又與宋南錦撕破了臉，不再在意她的看法，他未必會找上宋南禮幫忙。

其實宋南錦的感情相當内斂，但好在他情商高。每每提起宋南禮時，宋南錦總是會有些許情緒波動，還會不經意地追問情況。

比如，他倆剛剛認識的時候，他拿起折扇凹姿勢扇風，覺得自己風流倜傥好不潇灑。宋南錦便說，看這扇子的題字，像是大姐的筆迹。

他頓時有點尴尬，類似于和新對象出來但是還塗着舊情人送的口紅的那種感覺，他打個哈哈準備含糊過去。

宋南錦又不經意地問，大姐是喜歡李引的詩嗎？

折扇上的題詩正是李引的詩，裴頤稱是，準備找個新話題糊弄人。

結果宋南錦又說了一句，我也挺喜歡李引的詩，我回去便給拿扇子給你題字。

從此，裴頤對折扇敬謝不敏，規規矩矩地拿了男子該用的繡花團扇去凹姿勢。

再比如，他們一起去雲中樓吃飯。小二問，菜是不是老樣子？

他點頭。宋南錦微笑問，你以前經常和大姐一起來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