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有好些年頭,裴頤向來不愛與宋南錦一塊過除夕,一來是不想見她,二來是不自在,大過年的何必和陌生人聚在一起虛與委蛇。
但許久沒參與這種慶典,偶爾來一次還是挺有趣的。
還見到了新鮮人物——慕容湫,挺好看的,充滿異域風情。白皮大眼,高傲冷淡,裴頤稀奇地多看了幾眼,左右沒看見言問期,心情爽利,問道:“陛下,您的好弟弟呢?”
宋南錦答:“上你好姐姐那去了。”
此人不要臉程度還是超乎想象了,裴頤為自家大姐祈禱,他又欠欠道:“新來的和親皇子,朝氣蓬勃,有質感的白,要比你矮一些,怎麼不喜歡呢?”
宋南錦避而不談:“你近來很活潑,那藥方是不是也治腦子?”
“可是人家一直盯着你看。”裴頤很是好奇,“他想做什麼?你看得出來嗎?”
宋南錦:“他想和你換座位。”
“啊?”裴頤又多看幾眼,确定隻能看出人家對宋南錦濃濃的思慕,“你是指他想當鳳後?”
宋南錦點頭:“嗯,他還很有信心,比你要自信些。”
裴頤又問:“那他性情如何?果真很蠻橫嗎?”
“挺可笑的。”宋南錦做出評價,又補一句,“你們應該有話聊。”
感覺又被嘲諷了,裴頤輕輕提起繁雜的袍子,伸出腿細微地踹了一下宋南錦。
慕容湫盯完宋南錦,又觀察這位從未見過的鳳後,瞧上去如同大甯男子的典範,端莊大氣——沒意思,皇帝喜歡這類男子嗎?轉念一想,多思無益,他這輩子也不可能變成這副模樣,又何必為此困擾。
裴頤自然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此刻他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宮鬥片段,以至于他開始思考自己的才藝能不能不給大甯丢人。除了武藝和舞蹈,剩下的他多半碰過一些。要是作詩,那也隻能背出長恨歌了。
要說最拿手的,還是繡花。什麼亂針繡、雙面繡都難不倒他。
在他腦内風暴時,慕容湫移開視線繼續盯宋南錦了。
其實這宴會的節目排得還是挺不錯,但沒有一個後君趁此機會獻藝争寵,大家也太沒事業心了。裴頤看着台下寥寥無幾又心不在焉的後君們,少見的浦儀也窩在角落裡喝酒,還喝得很猛。江虞知在同唐皖講話,真希望他能好好開導一下唐皖。沈見山在盯着酒杯發呆。
說起來,似乎很久沒喝酒,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悄悄抿一口,是茶。
剛剛衆人舉杯敬酒時,他掩面要飲時還聞到了酒味,隻不過還在猶豫衆人便喝完了,他便裝作自己喝了一般放下衣袖。
他瞪向宋南錦,這人什麼時候偷換的。果然不會武功,還真是容易被暗殺。
但他一想,換以前他應是什麼也不會碰,弱小就要謹慎一些。所以他才不愛參加什麼宴會,剛拿刀威脅宋南錦的那陣子,他對食物格外小心,生怕這睚眦必報的女人暗殺他——其實不然,宋南錦并不是一個報複心強的人,隻不過他做賊心虛罷了。
那問題來了,為何不讓他飲酒?
宋南錦剛和皇室旁系的于慶郡主宋沣随口聊完,轉頭小聲對裴頤道:“你喝完酒脾氣不太好,萬一當衆發酒瘋怎麼辦呢?”
胡說八道,他酒品根本不差。
漫長的、無聊的、假情假意的皇室叙舊終于結束了,裴頤真連一口酒都沒喝到,無比清醒地和宋南錦一塊回寝居。難以想象的是,宋南錦沒急着上床,而且拿出了筆墨紙硯。
除夕還加班,這是何等好毅力,裴頤暗道一句佩服,準備偷偷回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