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秋恍然大悟,好似大夢一場。她開始疑惑,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以這種姿态和太後打情罵俏般針鋒相對。年少時,她總是感到孤獨,太後和她是同一類人,所以他們慢慢靠近。
但她已經二十七歲了,她不再是十七歲那個半夜望着月亮發呆的小姑娘,她已經長大了。她為什麼要在這種拉扯的感情中消耗情緒,讓自己變得困惑、悲傷、失落、憤怒,這讓她變得不像自己。
她下江南、察民情,而後又回京,經曆過天地廣闊,難道到頭來又是用來和太後玩情愛拉扯嗎?
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已經不需要太後了。也不用在這大殿之上和太後賭氣,以退為進讓太後讓步,她為什麼要做這些?為什麼要應付這種事浪費自己的時間,大甯如同無油潤滑的機關開始生鏽,各方各面都充滿蟲蛀的弊端,她已經見識過了。
所以,是什麼讓她站在大殿之上應付無意義的事,浪費自己的光陰?
皇宮太小了,慈甯宮也太小了,太後所見到的事物不足以填滿他的内心,這是宮中男子的悲哀。她想,可是她呢?她不一樣,她有自己的天空。
她已經不需要情愛的溫度來填滿内心。
夜晚,宋南錦來找裴頤時,顯然心情愉快:“聽說你今日在慈甯宮撒潑了?”
裴頤:“怎麼,心疼你小爹了?”
“這火怎麼還燒到我身上了。”宋南錦樂不可支,“你總是在為别人生氣,大姐那件事也是如此,還有秦臻也是。你太苛刻了。”
裴頤擡眼:“什麼?”
宋南錦捏捏他的臉:“世間的感情,總是不公平的。你所想象和希望的,都要求太高了。也怪,你唯獨在感情上吹毛求疵,見不得沙子。”
“我總覺得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裴頤狐疑,“你是不是要臨幸清河公子了?”
宋南錦:“你又不會因為這事生氣。”
裴頤心道你有病吧,被我罵上瘾了?他道:“那你說,這兩人,我真是,想到就來氣。藕斷絲連也要有一個度吧,還把别人牽扯進來。表面上好像要死要活的,實際上不就是一個說你和别人親近我生氣了,另一個說你盡一尺我退一丈這樣你開心了吧。算了,别人感情生活,我少摻和。”
宋南錦笑:“真可愛。”
好煩,想給宋南錦一棒槌,笑什麼笑。裴頤沉臉,宋南錦笑得更厲害了。
裴頤問道:“你不會生氣嗎?假如言問期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不對,好像确實是對他大姐死纏爛打來着,“反正就是,你懂我意思。”
宋南錦悠悠道:“氣什麼,我會把那個女子賞個他。隻不過,誰讓他眼光太好,一看便看中你大姐,我可做不了主。”
行,你們權貴就喜歡玩強取豪奪是吧。裴頤真誠問道:“那我有資格把太後賞給李聞秋嗎?”
宋南錦答:“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教你怎麼做。”
肯定不是什麼符合道德标準的方法,裴頤搖頭:“算了,我才懶得管。”
宋南錦:“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孩子?”
是哦,還有王位要繼承。算起來他們年紀也不小了,很少有皇室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子嗣。這方面,裴頤确實有些好奇:“你為什麼一直都不願意誕下子嗣?雖說還是太女時位置不穩,登基後關系又錯綜複雜,但如果真的想要,應當還是有精力的。”
“我不喜歡小孩。”宋南錦皺眉,“比起養育一個親生的女兒,而後看她長成我需要提防的樣子。不如就從宗室挑一個旁系來養育,這樣關系反而簡單一些。日後真有什麼狀況,也不至于覺得寒心。”
“母皇雖沒說過,但我能感覺出。她對自身養育子嗣的方式頗為自嘲,以至于親緣寡淡。我不能保證我可以做得比母皇更好。”
裴頤頓時憐愛了,原生家庭的悲劇啊。宋南錦無法适應親人關系,他不适應情人關系,怎麼能說不是一樣互補之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