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身體狀況很容易影響心情,李蘊很明顯察覺到自己來之後的情緒其實很低迷,沒有什麼精神氣。低燒、頭痛、胸悶,他推開門,一股冷風灌進來他反而清醒好受些。
浦儀把門一關,斥道:“你不要命嗎?還吹風?”
“高燒不能吹風,低燒可以呼吸些新鮮空氣。”李蘊自有自己的道理,“屋裡太悶,不通風的話二氧化碳濃度太高。”
“二氧化碳?”
李蘊随口解釋:“以前看的古書上寫過這個名詞。”
浦儀也知裴頤失憶并非全然忘掉前塵變為傻子,能教他知識也代表裴頤靈堂還是清明仍有思緒殘留。
通風把李蘊從低燒通成高燒确實在他意料之外,他前世太少生病沒曾想過生病竟然是這麼輕易又難受的事。
一般來說,高燒容易見到太奶,但他見到的是一個年輕女子。而他也不是他。
李蘊燒得糊塗卻清晰的感受到身體不随自己意念而動,這是裴頤的記憶嗎?
披頭散發乃是大不雅,李蘊察覺發絲淩亂,再加上疲憊之感,大概是有一些劇烈運動。他想,裴頤這麼急着跑過來做什麼?
“證據呢?”裴頤壓住呼吸,平靜地問,“為什麼?”
女子微笑,不答反問:“這段時日,你歡心嗎?”
李蘊沒聽懂他們打什麼機鋒。
但裴頤顯然聽懂了,他便說;“關你屁事。”他頭上的钗飾一路跑一路掉,到現在隻剩下一隻銀钗。
裴頤拔出銀钗,頭發徹底散亂,他把钗往地上一丢,有點傷心地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惱你。”
很快畫面一轉,裴頤和那女子又在另一間屋子内。
裴頤問:“你希望我死嗎?”
女子搖頭。
“怎麼辦。我有點不太希望你活着。”裴頤冷笑,“但你還是活着更好,可以花接下來的幾十年去想言問容到底是不是宋南良殺的。”
女子卻笑:“你不是說不再惱我嗎?你對江虞知有氣卻遷怒到我身上,是否有些無理取鬧?”
“你不信我的話?”裴頤沒搭理女子的調笑,隻繼續道,“那一夜很熱鬧,人很多,各方面的人都很多,也包括太後請你入宮的宮人。也許,本就不是來殺你的。”
這回畫面中終于出現李蘊認識的人,是竹清。
“公子終于哭了,奴反而安心些。”竹清抹着眼淚關切地道,“公子自小便不似别家公子那般愛哭鬧,如今出這種事,奴真擔心公子憋壞,隻求公子切莫有輕生的念頭。”
“死很容易。”裴頤視線模糊,“我一直都在走容易的路,也許也該學學宋南錦走找死的路。我明知道她是這種人,還是心生妄念,我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夠做好兩邊安撫。家人愛我,但她卻并不愛我。我本來可以不怪她,我從前也沒打算怪她,是她自己湊上來說什麼要談戀愛,他媽的,她根本就不懂什麼叫談戀愛。”
“我本來都給自己寫好悲情的結局,一個和妻主相敬如賓的鳳後在家族獲罪後痛哭流涕無力回天,皇帝對此人沒有舊情但有相伴之情,感念其盡職盡責賜毒酒。在我的劇本裡,我和她就不應該熟悉不應該親近,這樣我就能接受命運。我真厭惡如今的自己,動情不是錯,但我卻想如宋南錦一般不再對感情有寄托,至少我心中會好受些。可我怎麼能做她那樣的人,難道我要因為她的錯誤懲罰自己嗎?所以,兜兜轉轉我還是要踏入同一條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