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漫雲突然跌落漆黑詭異的地底空間，缺乏曆練的她被吓了一下，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空白。等她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緊緊抓住了江琰的手，回想起剛剛的來龍去脈，松手還沒比臉紅得快。

“江公子，剛剛失禮了，把你拖累了……”張漫雲低着頭，根本不敢看江琰的臉。還好四周昏暗，就算看也看不太清。

江琰“嗯”了一聲，不擅長撒謊聊天的他組織了一陣子語言，回道：“不必自責，幻術我不擅長，也會卷入此地，和你一起，有個照應比較好。”

“江公子你真好。”張漫雲由衷說道。

江琰生平第一次有姑娘誇獎，不知為何雖然心裡有些高興，卻渾身不自在。

兩人沉默以對，過了片刻，張漫雲擡起了手，道：“在這裡待下去，不如我們借助鎏光碎玉的力量，帶一下路吧。”

鎏光碎玉果真發着微弱的白光，随着靈流漂浮而起，牽着銀鍊，指向一個方向。

被修士煉化的鎏光碎玉即可探測魔氣，又可感應靈流。修士有用之不竭的靈力，即使被困幻陣裡，也能保存實力。

江琰颔首，“我跟你走。”

二人借助發光符與鎏光碎玉的帶路，沒一小會就遠遠看到了兩道熟悉的人影。張漫雲頓時開心得小跑向兩位熟人。

莫然率先感應到看向她，有點不自然地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四人彙合後，張漫雲率先問：“這裡到底是哪裡？”

江琰和蒼彌不出聲，等着莫然說話。

莫然沉吟片刻，道：“此處天上有豐富的靈流流動，隐約能見石鐘乳，地上彌漫着濃厚的靈氣。洛川靈脈豐富，莫某猜這裡是華月宮的地底。”

“這幻陣是怎麼把我們傳送到這裡呢？”

莫然搖搖頭道：“靈脈密集之地幻陣常常會被靈脈所影響，幻陣把我們傳送到這兒也不奇怪。”

“那我們怎麼離開此地？”

莫然假裝沉思，又過了片刻，答道：“我們往靈力最濃厚的地方走，我備有一張普通的轉移陣的符咒，足夠的靈力能把我們四個人送回地面。”

張漫雲一聽，忍不住開心道：“我的鎏光碎玉能帶路，那真的是太好了。”

莫然見張漫雲甚是單純，他想起了自己欠了十三堂接近五十年的工錢，不如讓不缺錢的張姑娘幫補一下。于是他故作為難，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不過，這轉移陣符咒屬于十三堂的商品，張姑娘可能出去後要支付一筆相對較貴的符咒的錢。”

莫然和張漫雲這一問一答到此，蒼彌終于忍不住心裡吐槽，奸商。

看來莫然來自于十三堂并不是假話，這十三堂對每個弟子的培養重點絕對是怎麼撈到更多的錢。

如莫然所料，不差錢的張姑娘爽快答應，莫然也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拿好一份寫滿了字的契約，請張漫雲過目後用靈力結契。

這種靈力結契若是在規定的時間内不完成契約，那契約的條款便會在結契人腦海裡不停循環，直到完成契約為止。也就是十三堂能設計出如此奇葩但有效的靈力契約。

張漫雲認真看完後爽快地結契，她的手指輕輕一點，紙上立刻顯現出靈力的印記。

她輕快地道：“事不宜遲，我們盡快出發吧。”

莫然雙手捧着簽好的契約，露出營業式的笑容，道：“謝謝。”

在一旁注視着莫然的蒼彌倒是看呆了，自相遇以來，莫然總算露出了笑容。

于是乎四人各懷心事和目的，随着鎏光碎玉的指引往靈力最強之地出發。

地脈的世界如永夜的荒漠，唯有上方靈流帶着光。前路高低起伏，如地上的丘陵。擡頭仰望便能看到靈脈無聲流動，宛如水流，靈流顔色各異，散出明暗不一的光，彙聚成線，宛如放慢了速度的流星。

地脈靈氣不穩，飛行法器若速度過快，容易失控，于是四人各自駕馭起自己的法寶或者飛行法器，順着鎏光碎玉的指引，慢速飛行。

張漫雲乘着她的本命劍，而江琰是取出一張飛行符，借符咒之力禦風而行。

而莫然所禦之物十分特别，是一把看起來很重的傘。

本來蒼彌想和莫然乘坐同一法器，一來節約自己體内的靈力，二來可靠近增進感情。結果莫然就像是有所感應，他一長開口就被狠狠瞪了一眼，瞪得蒼彌都不敢說話，生怕接下來莫然不理他。

還好地底靈氣充足，蒼彌即使靈核受損，但在充盈的靈氣下運轉吸收，可保持普通修士的速度回複體内的靈力，用于驅劍飛行綽綽有餘。

當下四處一片安靜，四人禦物低空飛行，唯有迎面而來的風與衣袍摩擦的稀碎聲。

張漫雲借助微弱的靈流之光看着坐在一把傘上飛行的莫然，心裡甚是好奇，這十三堂奇人真多，連用傘做飛行法器的人都有。

看着看着，張漫雲越看越覺得莫然這臉熟悉，他長得很像父親的一位深居簡出的師兄，更巧的是那位師伯，也姓莫。

她心中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敢問莫公子是否認識我們昭天門的莫允長老？”

莫然第一次聽到“莫允”這名字，他從未聽過此人，但心中卻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

年幼時，他問過母親，一次又一次，他的父親是誰，他是不是沒有父親。

母親總是笑着回答，你有父親，隻是他在閉關修行，你長大後帶你去見他。

然而，結局卻是突如其來的滅門之災。

莫然擡起頭，控制着面部表情，保持常有的平靜，道：“不認識。”

張漫雲面上唰地一下變紅，認錯人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一緊張看到莫然那一雙美麗多情的桃花眼，這和寡淡清冷的莫師伯一點都不像，她頓時連解釋起來都結巴了：“漫雲隻是覺得莫公子……和我門的莫長老，有稍微那麼一點像，且是同姓……肯定是太暗了我……花眼了。”

莫然垂下眼簾，轉頭看向遠方，道：“在我懂事的時候父母已經不在，好在十三堂收留養育。我的名字是師父所賜，他當時撿到我的時候随身攜帶的一個錦囊繡着的一個‘莫’字，于是便為我選了這個姓氏。”

“這……”張漫雲似乎被莫然那悲傷的謊言感染到。

那位莫允師伯常年支撐着昭天門的守護結界，鮮少離開，同姓或許就剛好巧合罷了。張漫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害怕勾起莫然的傷心，小心翼翼道歉道：“莫公子，抱歉。”

“沒事沒事。”莫然苦笑道。

蒼彌在一旁看在眼裡，他回想起當年，莫然在自己的鼓吹下向華月宮宮主詢問自己的父親之時，華月宮宮主帶着慈愛的抱住了莫然，對莫然說，你的父親沒有抛棄我們，終有一天我會帶你去見他的。

莫然和他說過當沒有這個父親，實際上父親早在他心裡有一席之地。

但是若是這位名叫莫允的昭天門之人真的是莫然的父親，那華月宮被肅清背後的故事細細一想實在是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