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人撥快了鐘表,因為勇士們似乎剛剛進入迷宮,暑夜的繁星天空中就飛升起一柱紅色的光。
“有人呼救了!”人們盯着那個炸開的大紅.星星七嘴八舌,“你們猜是誰?”
這就像扯開了拉環的易拉罐,裡面八卦口味的汽水源源不斷地湧出。當然,更多的人傾向于是體力微處下風的芙蓉,但也有不少人堅信迷宮裡的怪物會被她的媚娃美貌迷倒。
“哈一派胡言,”金妮還是沒忍住,半路上從納威旁邊換到了奧麗薇亞和赫敏身邊,“他們以為怪物的名字叫羅恩嗎。”
奧麗薇亞立即笑得彎下腰,又馬上恢複原狀。韋斯萊夫人可就在觀衆席的中排呢,她得控制點兒,尤其是剛剛那場旗.幟風波之後……說不好已經被她看見了自己一臉享受.倒在她兒子寬厚.胸膛裡的場景。
說真的,時間一定出了問題。在和金妮與赫敏分享了幾顆飽滿的奶油夾心糖後,兩個黑乎乎的身影憑空從迷宮入口蹦了出來。
“看啊!有人出來了!”
“是誰?克魯姆還是迪戈裡?”
“什麼一一怎麼是兩個人?”
聲浪淹沒了同樣從觀衆席上站起來的奧麗薇亞,到處都是嘈雜的音量,腳步聲、叫嚷聲……她踮起腳卻什麼也沒看到。
演奏樂團奏響了勝利的鼓點,黑壓壓的人影裡,有什麼似乎不對勁兒。
“金妮,發生了什一一”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開夜空,最前排的一個布斯巴頓姑娘捂住了嘴。
“他怎麼不動彈了……塞德裡克他……”
女孩子們開始哭泣,康奈利·福吉慌慌張張跑向濕潤青草的場地,遮住了伏在地上的哈利和塞德裡克。
奧麗薇亞終于看到了一一哈利緊握着仍閃耀的三強杯,沾着血迹的青草尖和緊閉雙眼嘴唇慘白的塞德裡克。
她的眼睛忽然被什麼捂上了,身體也不禁向後倒去。喬治大大的懷抱容納着她發抖的小身闆,帶來仍屬于這個夏天的溫暖和安心。
“别看,會沒事的,”他低低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不明顯的鼻音,“一切都會沒事的。”
幾天後奧麗薇亞記不清那晚究竟被喬治抱了多久。
久到校醫院的人跑來把塞德裡克架到白色的擔架上,久到鄧布利多扳開哈利僵直的手指反複輕拍着他的後背,久到混亂中.哈利被穆迪教授攙着帶走,久到她無聲的眼淚浸滿喬治的整個手心。
福吉和鄧布利多吵了一架;在霍格沃茨任教了一學年的穆迪實際上是個叫小巴蒂·克勞奇的食死徒;神秘人回來了。
這些糟糕透頂的消息奧麗薇亞還是從.處于資源第一線的赫敏那聽到的。其中隻有一條奇迹般的好消息:塞德裡克沒死。
他被連夜送到聖芒戈接受治療,所幸蟲尾巴的殺戮咒偏差了角度,盡管沒人知道他會昏迷多久,但這不知能安撫多少顆懸着的心。
哈利情緒低落得厲害。他在被龐弗雷夫人強行灌了足足幾瓶恢複水後,盯着魔法部部長臨走前留下的那一大袋一千個金加隆的尼龍布袋子發呆。
“你必須把剩下的藥水都喝下去,哈利。”韋斯萊夫人多留下了兩天照顧哈利。她伸手取藥瓶和高腳杯時,輕輕推了推床頭櫃上的那袋金币。“踏踏實實睡一覺。暫時想點兒别的事情……想想你準備用獎金買些什麼!”
“我不要那些金币,”哈利幹巴巴的聲音裡毫無熱情,“你拿去吧。誰都可以拿去。我不應該赢得它的。他應該屬于塞德裡克。”
第二天上午迪戈裡夫婦也同樣謝絕了哈利的那袋金币,他們極其安靜地聽完事情經過,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相反,他們很感謝他能把昏迷不醒的塞德裡克用門鑰匙的三強杯帶回來。
“你也好好保重吧。”迪戈裡夫人低頭望着他,“我們替塞德謝謝你。”
當天晚飯前哈利出院了。盡管鄧布利多要求大家别去打擾哈利,不許纏着他講述那天在迷宮裡發生的事情。但有些人還是在他走過時用手捂着嘴竊竊私語。如果碰巧看見了,金妮會立即在哈利看不見的地方把那些家夥.暴.力地揍一頓,而奧麗薇亞則會體貼地遞上一把從喬治那兒拿的實驗失敗且有副作用的肥舌太妃糖。
真正的瘋眼漢穆迪回來了,他的木腿和帶魔法的眼睛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他顯得特别緊張不安,每當有人跟他說話,他就驚得跳起來。這不能怪他,他在自己的箱子裡被關了十個月,這肯定更加加重了他擔心遭人襲擊的疑心。卡卡洛夫不見了,他的座位空空如也。
“這個禮堂裡的每一位客人,隻要願意回來,任何時候都會受到歡迎。我再對你們大家說一遍一一鑒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們隻有團結才會強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擊。伏地魔制造沖突和分歧的手段十分高明。我們隻有表現出同樣牢不可破的友誼和信任,才能與之抗争到底。隻要我們目标一緻,敞開心胸,習慣和語言的差異都不會成為障礙。”
鄧布利多學年結束的一番話牢牢印在奧麗薇亞的腦海裡。此刻,她的箱子已經收拾好了,正在和金妮一起,在擁擠的門廳裡等待馬車把他們送到車站。這又是一個美麗宜人的夏日。奧麗薇亞猜想,當晚上到達家裡的庭院時,花圃裡一定很熱。
“哈利!”
大家扭頭望去。芙蓉匆匆登上石階,在她那風中飄逸的銀發背景牆裡,能看見海格正在幫馬克西姆夫人給兩匹馬套上挽具。
“我希望我們還能見面,”芙蓉走到哈利身邊,伸出手,“我希望在這裡找到一份工作,提高一下我的英語。”她笑着揮手,“再見,哈利。再見大家,這次見到你們十分愉快。”
“不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同學怎麼回去,”羅恩瞅着芙蓉離去的身影,“你說,沒有了卡卡洛夫,他們還能駕駛那艘船嗎?”
“卡卡洛夫并不掌舵,”一個沉悶的聲音回答,“他待在艙房裡,活兒都由我們來幹。”
克魯姆來跟赫敏道别了。
“赫米恩,暑假可以給我寫信保持聯系嗎?”
“噢……可以……好吧。”
不知怎麼回事,赫敏飛快地瞥了眼不遠處也向這邊張望的弗雷德,也笑了笑。
“我衷心希望迪戈裡能盡早蘇醒過來,”克魯姆很唐突地對哈利說,“他總是對我很有禮貌。總是這樣。盡管我來自德姆斯特朗——和卡卡洛夫一起。”他皺着眉頭補充道。
“你們找到新校長了嗎?”哈利問。
克魯姆聳了聳肩膀。他像芙蓉那樣伸出手,與哈利和羅恩分别握了握,又輕輕地抱了抱赫敏。
克魯姆本來已經準備走開了,羅恩突然說道:“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在他們返回國王十字車站的路上,天氣和去年九月來霍格沃茨時完全不一樣。
天空萬裡無雲。
赫敏和哈利還有羅恩費了半天勁兒,總算找到一個空的包廂坐了進去。列車走廊裡亂成一團,幾個低年級不小心把他們的巧克力蛙捅到馬車轱辘那麼大,那隻可憐的大型巧克力蛙正在過道裡橫沖直撞,半條後腿被誰的口水舔得融化了。
弗雷德和喬治分别幫赫敏和奧麗薇亞還有金妮的行李都放置好了才出去,說等會兒會來包廂找他們。
小豬又被羅恩的禮服長袍遮住了,因為它不停地尖聲大叫。海德薇腦袋縮在翅膀下打瞌睡,克魯克山蜷縮在一個空座位上,活像一個大大的、毛茸茸的姜黃色靠墊。
火車載着他們向南駛去,大家終于擺脫了一星期來的沉默,暢快淋漓地交談着。鄧布利多在離校宴會上的講話,似乎一下子滌蕩了哈利心中的煩憂。現在再談論所發生的事情,他好像不感到那麼痛苦了。他們談論着鄧布利多現在會采取什麼措施阻止伏地魔東山再起,什麼上好的魔藥能讓賽德裡克蘇醒過來。
直到送午飯的小推車過來,他們才停住話頭。
當奧麗薇亞自告奮勇到小推車那裡給他們買回七盒蒜煎豬扒飯回來、把錢放回書包時(她和赫敏心照不宣地偷偷摸摸各自多拿了一盒放進手邊的書包裡),赫敏掏出了一份她一直裝在書包裡的《預言家日報》。
“報上沒說什麼。你們自己可以看一下,确實沒有什麼。我每天都要檢查一下。隻在第三個項目後的第二天發了一條短消息,說你赢得了三強杯。他們甚至提都沒提塞德裡克。對這件事隻字不報。如果你問我,我認為是福吉強迫他們保持沉默的。”
“他無法使麗塔保持沉默,”哈利說,“麗塔不會放過這樣一篇精彩故事的。”
“噢,自從第三個項目之後,麗塔就什麼也不寫了。”赫敏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麼,聲音有些怪怪的。“不瞞你們說,”她又說道,聲音有些發顫了,“麗塔·斯基特暫時不會再寫任何東西了。除非她想讓我洩露她的秘密。”
“你在說些什麼呀?”羅恩滿臉困惑。
“我終于弄清她在不應該進入場地時,是怎麼偷聽到别人的秘密談話的。”赫敏一口氣說道。
大家都開始有一種感覺,似乎赫敏這些日子來一直渴望把這件事兒告訴他們,但看到所發生的那麼多事情,她隻好克制着沒說。
“她是怎麼做的?”哈利趕忙問道。
“你是怎麼弄清的?”羅恩盯着她。
“嘿,其實說起來,還是你給了我靈感呢,哈利。”
“我?”哈利一頭霧水,“怎麼會呢?”
“竊聽。”她快活地說。
“可是你說竊聽器不管用——”
“哦,不是電子竊聽器,”赫敏說,“是這樣……麗塔·斯基特——”她壓抑着得意的情緒,聲音微微抖着,“——她是一個沒有注冊的阿尼馬格斯。她能變成——”
她從書包裡掏出一隻密封的小玻璃罐。
“——變成一隻甲蟲。”
“你在開玩笑吧,”金妮一眨不眨地瞪着那隻小玻璃罐,“你沒有……她不會……”
“哦,沒錯,正是這樣。”赫敏高興地說,一邊朝他們揮舞着玻璃罐。
玻璃罐裡有幾根樹枝和幾片樹葉,還有一隻胖墩墩的大甲蟲。
“那不可能——你在開玩笑——”羅恩把瓶子舉到眼前,低聲說。
“沒有,我沒開玩笑,”赫敏滿臉喜色,“我在病房的窗台上抓住她的。你仔細看看,就會注意到這隻甲蟲觸角周圍的記号和她戴的那副難看的眼鏡一模一樣。”
奧麗薇亞湊近一看,發現赫敏說的完全正确。
“正是這樣,”她接着說,“我敢說在你傷疤疼的那天,麗塔一定躲在占蔔課教室的窗台上偷聽來着。她一年到頭四處飛來飛去,尋找可以大做文章的材料。”
“那天我們看見馬爾福在那棵樹下……”羅恩慢慢地說。
“他在跟麗塔說話,麗塔就在他手上,”她說,“當然啦,馬爾福是知道這個秘密的。麗塔就是這樣進行那些精彩的小采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