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倒是沒料到外面還躲着一人,驟然聽見蕭舉年的聲音,她心頭閃過一絲慌亂,方才的話似乎有些傷人……不過,傷就傷了,是他們家先起的頭。救命之恩是一回事,她好好答謝便是,可這親事,也不是她死乞白賴上趕着求的,若是蕭舉年覺得自己言語不善,退親便是。
這般一想,秦秋的那點子愧疚又沒影兒了,她隻是略有些不自在地别開眼,低頭去看自己懷裡的手爐。唔,竹編的,街頭買的,十文錢一個。蕭嬷嬷手裡那個倒是挺精緻,應當是老夫人賞的。
秦秋以為,蕭舉年說送人,應當是将人送進和熙堂,萬沒想到,蕭舉年隻是将人送出院門,目送他祖母二人拐進了刺史府後門,自己又折返回來。
秦秋這下有些傻眼了,呆愣地看着去而複返的人。
她的神情落在蕭舉年眼裡,平白添了幾分往日沒有的傻氣。
蕭舉年失笑,無奈地搖頭一歎,緩步向她走去,在秦秋身前丈外站定,柔聲說道:“昨日被我父親關在家裡,沒能來看你,你可好些了?手爐可還暖?要不要我去廚房給你添些炭?”說完,遞出左手。
鬼使神差地,秦秋将手爐遞了過去,讷讷答道:“炭在竈台邊上那個豁口瓦缸裡。”
蕭舉年點點頭,轉身去了,秦秋才自顧自地在搖椅上坐下,發起呆來,直到手爐又回到她手上。
蕭舉年看出了她的心虛,心裡舒服了些,又有幾分好笑,半晌才道:“不是要謝我的救命之恩嗎?你就這麼謝我?茶也不給我倒一杯?”
“哦哦,對!”秦秋慌亂地答應兩聲,才要起身,忽覺肩膀一沉,一隻手按住她,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動動嘴就行了,我自己去倒。”
好在,蕭舉年将她按回椅子上,就撤回了手。
秦秋不可抑制地紅了一下臉,忙指了指身後,又指指廚房,道:“待客的茶碗在堂内正中的桌子上,竈上煨着的吊壺裡有滾燙的熱水。”
蕭舉年邁步進屋,不一會兒就自己拿了一個茶碗在手,另一手還順帶提了一張圓凳,随意放在秦秋身側不遠處,而後才從容地進廚房倒水去了。
這人在旁人家做客倒是自在,秦秋如是想道。
好一會兒,蕭舉年才将自己安頓好,捧着茶碗,兩腿随意搭着,歎道:“你倒是舒服,這兒曬得果然暖和。”
秦秋這人有個長處,不管多慌,她都隻慌一小陣。譬如方才,蕭舉年的出現讓她措手不及,她的心情确是有些複雜,有悸動、有心虛、有緊張,但也隻是一瞬,在蕭舉年給自己倒茶的功夫,秦秋就又把心神穩住了。
此刻,她鬧不明白蕭舉年今日造訪的用意,聽他這麼一歎,她也不接話,隻偏過頭去看他。
蕭舉年也轉過臉去,四目相對的一瞬,蕭舉年隻得認命地一歎,果然是自己喜歡的姑娘!
秦秋再想不到,竟是蕭舉年先臉紅!
刹時,先前那場口角帶來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了。
今日的太陽真是好,身上暖暖的。秦秋嘴角一彎,忽然開口:“為什麼?”
蕭舉年剛含進一口茶,未防這麼一問,立時被嗆了一口,連連咳了幾聲,才臉色微紅地說:“不為什麼,救人是應當的。”
“哦,我是問為什麼撒謊騙老夫人和大人。”秦秋唇邊笑意略深。
蕭舉年自然也看到了,他心底的快活泛到臉上,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他亦莞爾,道:“你猜呀!你不是算無遺策嗎?”
“我什麼時候說我算無遺策了?我若算無遺策,那日就不會落水了!”秦秋白了對方一眼。
蕭舉年這才又想到正事,憂慮浮上心頭,道:“對了,那日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會落水呢?”
秦秋搖頭,正要說話之際,院門再次被叩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