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聿一個人工作，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上街拍攝，連生病去醫院輸液都不能睡着，要自己盯着藥水。

那種習以為常的孤獨讓人意識不到需要陪伴，也讓人無法拒絕陪伴。

關筝有句話說的不錯。

甯聿就是一副很好搞定的模樣。

他脾氣太好，也容易心軟，隻要不斷用言語讓他感受愛意，用陪伴讓他習慣，你就很可能得到他的矢志不渝。這段愛隻要你不放棄，他就不會改變。

因為孤獨，所以對脫離孤獨很認真，對承諾别人陪伴也很認真。

淩序擡眸看向隔壁房間，視線穿透牆壁，看見青年側身蜷在被子裡睡得香甜。黑瞳暖色流動，他垂下眼眸，語氣下意識放輕。

“媽，從前我認為自己太特殊，自從确診以後，我在病床上每天都在後悔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沒有不擇手段得到他。”

這話，住院那幾月淩亞芸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死去的那天晚上都在念叨。

其實她一直不理解。

“你不就是轉了幾次手，最後給我當了兒子麼？童年坎坷了些，性取向特别了些，喜歡人家喜歡得變态了些，怎麼就影響你追人了？有必要慫十幾年嗎？”

淩亞芸終于把疑惑說出口。

淩序擡眸看了她一眼：“主要是因為我能看見鬼。”

淩亞芸：“……你說什麼？”

淩序輕飄飄重複：“我從小就能看見鬼的世界，而且經常被捉弄，長大以後學會揍他們才好些，我怕影響到甯聿。”

淩亞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質問：“你就不怕影響我？”

淩序眨了下眼睛：“偉大的母愛。”

“你現在别給老娘戴高帽！”

淩亞芸牙磨得嘎吱響：“怪不得你告訴甯聿村裡死過很多女嬰，原來不是最近鬼友交流，是二十多年前就親眼看過？小兔崽子，這麼多年為什麼不跟我說？”

淩序理虧，沒有出聲。

淩亞芸使勁拍沙發，眼裡閃爍淚光：“經常被捉弄不知道告訴家長嗎？咱請十個八個道士，隻念經也能煩死他！多砸點錢，砸出百鬼愁的名聲，砸出個百鬼不侵，媽還能讓幾隻小鬼耽誤你找小甯搞對象？！”

叨叨完，她又感到後怕。

“鬼……是都跟你似的，還是舌頭老長吓人的？你怕不怕？”

淩序微怔幾秒，輕笑道：“各種都有，但沒我這麼帥的。沒什麼可怕的，在鬼界我不可能有情敵。”

“個戀愛腦。”淩亞芸沒好氣。

淩序聞言，臉上的笑容忽然變淡：“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麼戀愛腦？”

淩亞芸偷偷擦眼淚。

“你能改？”

淩序斂眸：“昨天甯聿發燒，我隻能幫他撥電話，不能出面照料一切，因為我是沒有人類身份的鬼。我忽然開始想，死去的我是否不應該占據這個的位置？如果有一個正常人類，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淩亞芸搖頭：“如果是其他人，并不一定會像你這樣為他好。”

“兒子，這個世界上渣滓不算多，自私的人卻不算少。你雖然變态癡迷了點，但對小甯的心沒幾個比你真，你們既然能走到這一步，就不要想那麼多。”

她想拍拍鬼的肩，拍了個空。

停頓幾秒，幽幽補充了句：“而且這麼體貼，多愁善感的，不适合你。”

淩序哦了聲，冷淡道：“那你把私扣的遺産程序放開吧，你留着也沒用，等甯聿拿到我的遺産就可以不用上班，每天陪我了。”

淩亞芸嫌棄擺手。

“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