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任臨風淡淡地說，他往常任務裡遇到的吸血鬼不說是是一些窮兇惡極，至少也是犯了些事情的，對他們使用一些暴力手段無可厚非。但今天大篩查帶走的，很多都是毫無案底，和普通人類一樣努力生活的吸血鬼，把他們押送到前途未蔔的管制區，多少内心還是有點觸動的。

江晟生還是向李老三讨要了一根煙。任臨風看着他熟練點煙的樣子，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語氣像是父母看到未成年孩子抽煙一樣，驚奇中帶着一絲不贊同。

任臨風注視着江晟生黑暗中被那火機焰火照亮的臉龐，雖然線條還是那麼的流暢，但眉眼間的深邃已經不再是初識時少年的樣子了。他注視着微卷頭發下的脖頸，視線不自覺地探到領子下面的陰影，然後他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還原劑的藥效還沒有散，而吸血鬼對煙不敏感，所以這也是江晟生第一次用人類的感官體驗着抽煙的感覺，似乎有點嗆人？但是氣勢不能輸，他生生忍住了咳嗽。

江晟生突然小聲發問道：“建立管制區的下一步呢？”他沒有注意到任臨風突然的管教，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嗯？”

“現在人類已經掌控了大部分的吸血鬼，而且他們有着足夠的力量，為什麼還要繼續耗費人力物力養着一群對自己有害無益的生物呢？”

聽着江晟生冰冷的分析，任臨風和李老三頓時有點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大清除？”李老三問道。

“這不是第一次有這個提案了，從八年前吸血鬼的存在第一次被曝光開始，進行種族大清除的聲音就沒有消失過。”任臨風說道。

“人類是不願意一直生活在恐懼當中的，任何他們看不入眼的，恐懼的，憎惡的，甚至是嫉妒的，他們都要毀滅。大清除......聽起來也是合乎情理的。”

“聽起來你對人類的評價很低啊。”李老三無奈笑道，丢掉煙屁股，“不過我當獵人那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以前也不是沒有對吸血鬼趕盡殺絕的時期，那個時候連人類都會被錯殺，否則現在吸血鬼哪裡隻會剩那麼點。但任何時候，站在人類這邊總是沒錯的，臭小子們都回去休息吧。”

等李老三離開後，任臨風拍了拍還倚在牆上沉思的江晟生，說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再來上班。”

“不用，我在隊裡休息室上的沙發湊合一晚就行，不用給我搞特殊。”江晟生拒絕道。

“那我把辦公室的那個折疊床給你拿過去，你——”任臨風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晟生打斷了。

“任隊，你現在是什麼意思？這樣子會讓我誤會的。”江晟生掐滅了燃了一半的煙，直視着任臨風的眼睛，“如果你沒有接受我的意思，就不要對我搞特殊。這些寒暄溫暖留給你未來的伴侶吧，我現在不稀罕了。”說罷，他便轉身往休息室走去。

江晟生留下了堅決的背影，但是心裡空落落的。他不擅長說這些拒絕人的話，但是自從和任臨風再見面以來，他把這輩子的拒絕都說完了。他直覺自己可能在第七小隊待不久了，所以給自己劃了一條安全界限，我們誰都不要越界，然後自己能夠更加平靜地消失......

任臨風被當面嗆聲後，一哂。他做事情向來雷厲風行，難得猶豫。自己這樣不清不楚的确實不好，該怎麼開口把事情挑明了說？自己現在是那個對的人了嗎？但是現在的嬸嬸還會喜歡長大後的自己嗎？他很想當面把事情問個清楚明白，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江晟生實在是太累了，回到休息室，頭一沾沙發就睡着了。睡夢中，他好像在被人追趕着。他跑啊跑，後面總追着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拿着一把無比鋒利的手術刀。終于，他累了，就在這一個空檔，那人抓住他的手，就在手背上割了一刀，頓時鮮血湧了出來。可是不一會，傷口就愈合了。他想，自己不應該害怕這把刀的，明明毫無威脅。

可是這時他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一會是任臨風，一會又是别人，但無一例外神情都是恐懼的，就和今天看到的那些普通人看身邊吸血鬼的神情一樣。

他以為夢到這裡就可以醒了，但沒有，夢還在繼續......

任臨風還是從辦公室拿了一條小毛毯輕輕蓋在了江晟生的身上。他看見江晟生睡着了還緊皺着眉頭，口中還嘟囔着什麼，是在做噩夢嗎?他上前一邊喚着名字，一邊拍了拍肩膀。江晟生好像清醒了一秒，翻了個身又睡去了，終于神色安詳了不少。

大篩查已經過去兩天了，這次大篩查的時候，有一個意外收獲。在抓捕一個富商吸血鬼的時候，居然打探到了陳淼淼的蹤迹了。

“原來一直在華城的貧民區藏着呢，怪不得查無此人。”許思義看了眼報告，眼下有點犯難，“可是現在那裡已經是管制區了，我們是不是不太好插手了？那裡現在可不完全由異端局管轄，大部分都是軍方那邊......”

“都是兄弟部門，打個申請試試。”雖然管制區相關的制度還不完善，但是任臨風并不擔心這點，“隻是我們這次人員得精簡一些，還需要情報部的協助，不能打草驚蛇了。”

“那就上次原班人馬吧，我去和情報部那邊的白桃說一下。”任臨風看向江晟生，這個任務本來他就是一直在跟進的，這次再不讓他去一線，怕是會生氣吧。

“大家都準備一下，申請批下來就去管制區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