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二點,沉睡中的江北一片甯靜,飛機劃過夜空,透明窗戶倒影下的萬家燈火愈發明亮,耳畔乘務員播報的聲音才将人從昏昏欲睡中喚醒。
江栩甯拉上外套的拉鍊,吐出一團白氣,下了飛機。
透過長廊通道,他窺見這個城市原本的樣貌,安靜、甯和,沒有那些被浮誇言語形容的江湖氣,而是被冷空氣包裹着的柔軟和敦厚。
江栩甯耐心地等待托運的行李,好不容易精準定位到自己的行李箱和畫袋,卻在剛拿到自己東西後後,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遠處,高大俊朗的少年正朝他招手,對方身上還套着沒來得及脫的校服外套,跟感覺不到冷似的,笑得爽朗又明媚。
江栩甯也不自覺跟着勾起了嘴角。
考試的壓力和奔波的疲憊瞬間被消解得一幹二淨。
他怎麼會忘了,沈懷川才是讓他建構起對這座城市完整印象的存在。
江栩甯還沒來得及回以同樣的招呼,忽然感覺右手一輕,對方已經朝他飛奔過來。
行李箱被自然地接過,沈懷川将他抱了個滿懷。
緊實有力地手臂不容分說地環抱住他的肩膀,隔着幾層布料依舊炙熱的體溫順着緊貼的軀體交織在一起,一丁點縫隙都不留下。
江栩甯像是被一團毛線纏繞住了似的,溫暖、酥麻、心口還有點癢,細細密密的線團包裹着他的心髒,将所有餘溫的出口都堵住,升騰起一絲又一縷愈演愈烈的火團。
“你怎麼來了?”
江栩甯将腦袋埋進沈懷川的脖頸,悶聲問道。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不停從他們身側穿行而過,一片喧鬧裡,他們卻仍舊保持着擁抱的姿勢。
“你昨天晚上給我發了你回程訂的機票,忘記了?那上面就有你落地的時間。”沈懷川順着衣服布料拍了拍江栩甯的脊背,猛吸一口後,終于舍得把人放下了,繼續說,“好在是沒晚點,我才到不久就看到你出來了。”
江栩甯有些無奈:“我發你就是告訴你我馬上回來了,也沒讓你這麼晚了還來等我。”
說完他扯開衣袖,露出手表上的時間,“十二點半了。”
沈懷川笑着接過江栩甯另一隻手拎着的畫袋挎到自己身上,順帶着揉了把他的腦袋,“我樂意,你管我。”
江栩甯躊躇了會,還是坦率了一回,蹭了蹭對方的肩頭以表示親昵,“謝了。”
沒人不喜歡那種被等待、被接住的感覺。
兩人邊膩歪邊走到了空曠處,沈懷川打好車後問:“你晚上吃飯沒?”
“還沒。”江栩甯實話實說,“隻在上飛機前墊了點餅幹。”
“估計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吧。”沈懷川笑了,“走,回你家我做給你吃。”
“行,我們一起做。”江栩甯說,“今天來接我的事,你跟梁阿姨說過了沒?”
“說了說了,你就放心吧,本來我媽還想派我爸開車跟着的,被我給回絕了。我可不願意這麼晚還打擾他老人家休息。”沈懷川笑着說。
江栩甯:“謝謝叔叔阿姨,也辛苦你來一趟。”
沈懷川:“辛苦啥啊,我就是打了個車過來,再打個車送你回去而已,要謝也謝那司機師傅去。”
江栩甯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嘴貧的某人的肩膀,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等下,一會做飯……沒菜吧?”
這個點,如果還能買得到菜才是出鬼了。
沈懷川神秘的笑了笑:“嘿嘿,我早就準備好食材了,連帶着你的生日蛋糕一起。”
說完,沈懷川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唯一有點不湊巧的是……你生日已經過了。我本來計劃着你考完回來幫你準備個大驚喜的,但還是錯過了。”
江栩甯愣了愣,才恍然記起今天的日期,距離他的生日已經過去了五天整。
其實他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就容易忘。每年要不是沈懷川和齊越兩個儀式感大師,他可能也不會有過生日的習慣。
但這次或許又有些不太一樣。
十八歲,是成人禮。
沈懷川繼續說:“但是呢,過生日過生日,總得是過了才算是新的一年,所以我和老徐、大越一緻決定還是得給你大……哦不,小辦一場。他倆已經把生日禮物放我這兒了,連同我的一起都提前給你放家裡了,你一會就等着查收吧。”
“難為你們還記得,最近忙着調考,很累吧?”江栩甯說。
沈懷川:“其實累不累的,大家也都是這樣,每次有點熬不住了想想以後的快活日子,想想你,好像也就沒那麼難熬了。”
“嗯。”江栩甯回應道,“不用擔心,我們都會順利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已經是一點多了。
如果不是明天恰好是星期天,江栩甯一定會趕緊把沈懷川攆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