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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狂風裹挾的暴雪紛紛揚揚落入肮髒的河流,兩岸的雜草已被積雪覆蓋,上面又有一層浮雪,随着風而在草上滑行。成堆的垃圾上也堆積了白茫茫的雪,此處廢棄磨坊的遺物——一根巨大的煙囪高高聳立,陰森不詳,在風雪中更顯得蒼涼孤寂。一切顔色隻剩下純白的世界裡黑色的剪影,一切聲音也隻剩下漆黑的河水流淌聲和風雪呼嘯之聲。
天地間沒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仿佛這裡被世人遺棄。
然而一聲脆響,像是有人踩碎積雪,四下依舊無人,天空中卻有一道細微的掠影,振翅飛過科克沃斯上空。
緊接着,一滴血落到雪地裡,蔓延成一朵鮮紅的花,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覆蓋。
鳥兒飛進巷道的陰影裡,走出來的卻是屬于人類的細長的身影。哈莉捂着右半邊的臉,鮮血已經浸濕了她的頭發和肩膀的衣服,傷口從上至下,幾乎貫穿了她的整張臉。以那道嬰兒時期伏地魔留下的傷疤為起點,它被向下延長,經過她的眉毛、右眼、臉頰和一部分上嘴唇。她用僅剩的左眼看向眼前那棟破舊的磚房,房子的窗戶裡透出昏暗的光。房子裡隻有一個巫師,哈莉收起檢測魔咒,敲響了門。
她等了一會兒,門後有了動靜,緊接着門被打開了。久違的故人——斯内普教授看着她,哈莉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這種震驚。
“波特。”他低聲念出她的名字,随即立刻說,“進來。”
哈莉在電影裡看到過這個布景,現實中卻還是第一次。幾面牆都是書,古舊的皮封面的書,顯然是很難入手的好東西。點着蠟燭的吊燈投下昏暗的光圈,如果不是沙發、扶手椅和桌子的存在,這裡荒涼冷清得不像個住人的地方。
“真對不起,教授,沒打個招呼就過來了,我也沒帶什麼伴手禮給您。”哈莉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帶動受傷的肌肉疼得要命。
“你不是來拜訪的,波特。我建議你适當地減少一些繞彎子,為了你自身的性命。”斯内普教授略帶了一些嚴厲說。
“是的,教授——您這兒肯定有魔藥吧?我快撐不住了,我最需要止痛的。”哈莉強撐着說,沒有經過允許就坐到了扶手椅上,血立刻沾濕了椅背,“當然,如果您有白鮮就更好了。”
“别跟我說這傷是有關黑魔王的。”斯内普說着,動作卻很是幹脆,他揮揮魔杖,藥箱立刻飛到桌子上,他把一個小玻璃瓶丢給哈莉,“喝了這個。”
“謝了,教授。”哈莉嘟囔道,打開蓋子就把藥往嘴裡灌,“當然不是黑魔王搞的……”
疼痛瞬間減輕了——哈莉已經很能忍受疼痛,但這次的傷依然刷新了她的認知。
斯内普已經走到扶手椅的旁邊,他用咒語讓燈光更加明亮,仔細打量着哈莉的傷。哈莉任由他觀察,她本可以回到她的駐地,和她的護衛們彙合,但她更清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疼痛也無法讓她失去理智和計謀,哈莉知道,她需要斯内普的幫助,而這種情況更加能夠讓他主動伸出援手。即使她知道斯内普值得信任,她還是想要增加一枚砝碼。
“你的眼球幾乎被對半切開了。”斯内普說,“真是優秀的切割咒,不是嗎?”
“它能用白鮮治好嗎?”哈莉在止痛後身體不再緊繃,反而愈發氣若遊絲。
“如果你在我的課上認真聽了,就應該知道,這種情況的眼球隻有摘掉一種處理方法。而且為了保住另一隻,越快越好。”
“……我還以為沒到那麼嚴重的程度。”
哈莉長歎一口氣,随即覺得茫然:她真的要失去一邊的眼睛了?她的左眼還能正常使用,她不确定失去右眼意味着什麼。視野受限?平衡力降低?毀容?無論如何,這都是她從沒有預料過的事。可是如今,她真的面臨這一抉擇,又覺得毫無畏懼,仿佛她真的有勇氣面臨着未知的挑戰。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了?難道是被她的格蘭芬多騎士們影響了?
“所以,你怎麼打算的?”斯内普問。
“……摘掉就摘掉吧。”哈莉深呼吸,說,“您能幫我這個忙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果決出乎斯内普意料,斯内普停頓了三秒鐘,才開口說話:“至少沒傷到腦袋,你還能做出正确的選擇。”
哈莉咧嘴笑了,她知道自己笑得肯定很醜。紅頭發一半被凝固的血粘在一起,肖似母親的臉龐裂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右邊的綠眼睛被削成兩半,眼白裡已經充血,爬滿了紅血絲,順着眼眶流出組織液。
斯内普臉上露出一絲嫌棄,似乎是第一次發現這張臉還能扭曲成這樣。但他沒說什麼,把魔藥塗在哈莉眼眶周圍進行麻醉,然後從魔藥箱裡拿出銀鑷子。哈莉本能的恐懼讓她差點跳起來,斯内普這時說:“傷口能恢複,但眼球不能自己長出來。想要安裝假眼,恐怕隻有醫院才能做到。通緝犯波特,你有什麼計劃?”
提起假眼,哈莉沉默了——魔法界的人對于一般麻瓜眼中的重傷、乃至于殘疾,都覺得不算什麼大事,究其原因,還是魔法醫療的神奇。斷了的腿可以再接上,哪怕接不上也能安上假腿,和原來的沒什麼區别。沒了的眼睛可以換上假眼,甚至假眼的功能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