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
晏回倚靠在馬車内正閉目養神,聽到外頭聲響,他一改頹然之态,正身坐好,順道伸手掀開珠簾,朝正在上馬車的頌藜伸出手。
白日當空,漸漸隐去玉階上的白露,遠處鳥雀成群飛過,頌藜擡首,目光落在晏回瘦削手腕,一時間竟愣了神。
“頌姑娘?”
晏回挑起簾子,那張如玉的臉龐湊到跟前來,頗為好奇地問道。
“怎的不上馬車了。”
“沒什麼。”
頌藜低下頭,動作迅速地上了馬車。
上來後才發覺,這馬車内甚是寬敞,裝飾也是奢華,香爐裡不知點了什麼香,味道有些熟悉。
“頌姑娘為何離我這般遠?”
晏回托腮打量着頌藜,見她上車後便安安分分呆在一處,乖巧的像個小鹌鹑。
“小晏侯,男女有别,與你同坐馬車本就不合禮數,自是要避讓些。”
頌藜側目,沒有錯過晏回眼中燦若繁星的笑意,隻是她垂下眼眸,轉頭看向馬車外。
馬車晃晃悠悠,路過頌府門口,已值晌午時分,不同于街市商販叫賣的熱鬧,頌府門前冷冷清清,就連挂的燈籠都褪去了顔色。
“啧啧啧,真是今非昔比,還記得之前來頌府時,那可謂是門庭若市。”
晏回搖了搖頭,感歎地喝了口茶。
“味道不錯,頌姑娘可要嘗嘗?還是頌姑娘想下去瞧瞧以前住的宅院,我勸姑娘還是别看了,莫不要觸景傷情。”
說罷,将茶盞遞到頌藜面前。
“小晏侯。”
頌藜的目光從翠玉雲紋的茶盞移到晏回身上,語氣中帶了幾分淡然。
“頌家走至今日,不過是因果報應。”
“因果?”
晏回挑眉,擡眸看向面前女子,似是好奇。
頌藜笑了聲,眼睛裡卻是霧蒙蒙的。
“小晏侯若不相信,便可以等等看,日後啊,這種事多着呢。”
“誰說我不信?姑娘說的我都信。”
晏回擡手,舉起茶盞,茶色尚淺,味道卻醇厚,他像是喝茶喝醉了般,笑着擡起眸。
嘈雜的聲音好似漸漸隐去。
頌藜别過眼,看向車窗外。
算算時日,蔺謇也該開始查那件案子了,也不知遊佳蓮有沒有平安回鄉,不過那日,她是故意約遊佳蓮在晏府見面,被晏回碰見更是計劃之中。
遊佳蓮遞上這件案子,勢必牽連甚廣,頌藜并不确定蔺謇有沒有派校尉司的人暗中保護,所以她故意讓晏回知道她們二人關系,以晏回的性子,必然會安排人偷偷跟着遊佳蓮。
想到這,頌藜擡眸看了一眼正閉目養神的晏回。
大抵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晏回很熟悉。
像是以前就見過。
白日暖陽,揮灑至校尉司門前松柏枝上,積雪消融,陣風送暖,吹散蔺骞筆尖的墨香。
他提筆,又放下。
手裡的卷宗已被翻閱的磨損,他擱下筆,擡眼看向窗外。
頌府之案所過不過半月,珑城堪輿圖丢失,如今又牽涉出幾年前書生案。
雲京,怕是要更亂了。
蔺骞歎了口氣,身後傳來動靜。
“大人,派去青州的人已在路上了。”
他點了點頭,卻見手下青岚臉色為難,像是有話要說。
“還有何事?”
“大人,小晏侯也去了青州,同行之人還有頌府頌藜。”
蔺骞眉頭稍蹙,頓覺奇怪,目光落在窗外随風晃動的燈籠時,卻突然明白。
“看來小晏侯亦是為了珑城堪輿圖。”
“那是否需要增加人手,若是讓小晏侯先獲得,怕是這圖……”
青岚思襯片刻,詢問道。
蔺骞搖了搖頭,他心中明了,輕聲開口。
“無需,此圖隻要最終落于大晉,不論是誰拿到都無所謂,隻是頌府藏匿此圖的目的尚不明确,讓他們歸于青州,不僅為了那幅圖,更是為了查出頌家人與烏丸是否有勾結。”
他垂眸看向被風吹動的卷宗,有些字迹已經模糊。
先是朱興死在了頌家,再是所死之人也曾殺過無辜之人。
他們好似都同靖北侯有關。
朱興與付清曾經出征禹州,而所死的遊家書生亦是為了曾在禹州的靖北侯。
難道……
蔺骞眉頭緊皺,他莫名覺得好像是有人故意将這幾件事連在一起。
就像是牽動着風筝的線。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麼?”
青岚上前,好奇問道。
“可還能找到靖北侯的卷宗?”
蔺謇将手中卷宗放下,側目而視,窗外枝頭上不知何時落了隻灰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