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7點，學校準時舉行升旗儀式，一列列學生站在升旗台前排着，對着國旗行注目禮，禮畢後是學校領導、學生代表講話。

放眼望去，幾乎每個學生人手一本迷你英文單詞或中國古詩詞背誦，從袖子裡、口袋裡拿出，放在手裡默念靜讀剛剛合适。

老師對他們的警言就是：光陰不等人，時間就像海綿，擠一擠總會有的。高考刻不容緩，同學們需要抓緊每分每秒讀書。你努力，别人比你更努力；沒有最努力，隻有更努力。

林一在同班男同學中，身高算中等偏下，排在七班男生隊伍前面，微微低着頭，認真專注看英文單詞。任由排在後面的張楚名伸頭叫盼，千呼萬喚，扭動成世界名畫《呐喊》中的小人一般，他都沒有聽見。

上周四胡建國被氣倒後，身體血色恢複一大半後，這周一馬不停蹄地就趕來上班，當得上教師模範，教師隊生産驢。

胡建國整裝出門之前，氣得他老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再休養一段時間再去不行，非得這麼着急趕着上，學校缺你一個人不能運轉，還是咋的？我辛辛苦苦請假照顧你，我是為了什麼？你說我圖什麼？你說我圖什麼？

看着老婆紅着眼，他隻能往前緊緊抱住她，保證他不會像這次一樣，然後狠心離開，七班這幫崽子不能沒有他。

隊列中，林一和張楚名之間隔了幾個人。學校領導講話，張楚名不敢大聲說話，在一衆規矩的學生中，他的行為格外顯眼。

胡建國在七班隊列巡遊，恰逢看見張楚名動作不安分，便停在他身邊不動，吓得張楚名不敢動，趕緊掏出單詞本，抖抖擻擻沒抓穩，單詞本差點掉到地上，随便翻到某一頁，假裝看書，祈求老胡快點走。

老胡想敲打敲打張楚名，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怒言道：“書拿反了，東張西望什麼，要麼好好聽領導講話，要麼好好看書。”雙手扶在後腰離開。

張楚名點點頭，保證以後不這樣，如有下次，不對，沒有下次，讓老胡慢走。

等老胡走後，他瞬間松了一口氣，吓死寶寶了。

他一看，書果然拿倒了，怪不得書裡面的單詞看着這麼别扭，奇怪呢。

七班左側的隊伍是六班，陸西甯排在六班男生後面。剛才那一幕，他可是全看見了，真是蠢蛋，這個蠢蛋總是纏着他家林一幹什麼，擠眉弄眼的，一點都不安分。

後面兩人的舉動，林一全然不知。

臨近十一月，時間在忙碌的指縫中溜走。

老師說的對，他是該多花些心思在學習上面了，沖一沖，應該有把握提升分數的。

想到這上面，鼻息加重，單詞本被林一抓緊的卷起來，書脊處因受力形成一條很深的折痕。想開後，緊握的拳頭釋然。

松開單詞本，一片青綠色的葉子飄落在本子上，紋路清晰，綠葉飽含水分，是左側木棉樹的葉子。

林一拿起葉子，放到鼻子前嗅嗅，淡淡的木質清香，他很喜歡。

随後，他把葉子放到單詞本夾頁，拿回去保存着。

有些事情，看天命，也需盡人事。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領導講話已經結束，接下來是學生代表，林一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叫方虞，很榮幸能夠作為學生代表在國旗下講話，接下來我要演講的内容是……”這聲音，按林一的評價來說，磁性、溫暖，像航空乘務小姐慣用的職業微笑，和演講台上那人複雜的本貌極不相符。

由于是方虞演講，一米九的個子，又是年級第一，學霸光環加持，舉手投足間自帶氣質。此時很多女生都把書放到一旁，非常專注地看着台上的男人。

有些人，天生就散發魅力。不用開口說話就能吸引大衆目光，優秀聲線隻是他微不足道的加分項之一。

林一擡頭望向演講台，兩人目光撞個正着，不知是不是方虞随意看，他們眼神才會對上，他馬上移開視線，避免尴尬。

為什麼會尴尬，林一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時，方虞目光才慢慢離開林一身邊。他看着台下那人時而認真，時而憂思，時而釋然，擺弄着一片葉子。

他不着明白林一臉上一瞬間為什麼會浮現多種情緒，方虞猜想，是不是昨晚一起吃飯讓他有壓力了？

一心二用也不影響方虞的演講，完畢，同學們鼓起的掌聲更加熱烈，比剛才鼓掌還要大聲，特别是女生。

同學們本以為各人可以回各班教室了，主持老師都說可以有序離場了，卻被臨時叫住，說是還有一件事要頒布。

學校有時候總是這樣，時常加戲加時長。放在夏天，太陽升高，早晨七點已經很熱了，多待一分鐘就多熱一分鐘，好在現在炎熱褪去，秋天幹爽。

上周不是聯考嘛，學校說要頒獎，獎勵高三理科前十名，文科前五名，獎勵除了每人一張獎狀，除此之外，排名越高獎金越豐厚。

學校特别點名表揚方虞，一如既往的實力穩定發揮，即使試卷難度加大，他還是南城全市理科第一，而且還是這次聯考中排名是理科第一，同一時間内還為學校掙得xx比賽金獎，讓全校同學向方虞看齊，以他為榜樣。

對他贊美的話，方虞早已學會淡然接受，不悲不喜。

從他出生後第一次知道什麼是高興快樂，他也從心底真正開心過，再長大些，周圍溢美之詞越來越多，随之而來也有阿谀奉承，虛僞逢迎，暗地卻極力貶低、眼紅嫉妒。

後來，對外在的名利笑之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