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一看要壞事，遂主動出擊，請旨迎娶吏部郎中的庶女，蘇绾。

此舉既是與皇後撇清嫌疑，又是向皇帝表忠心。看似老練穩妥，卻無意中引爆了另一隻火藥桶。

皇後打翻了醋壇子。

“他娶誰不好？偏偏娶個庶女？”

皇後本有意撮合溫念與蘇沅芷結為“表面夫妻”，隻因自家女官，貼心可靠，出身也不算低，配東閣大學士再合适不過。

可溫念打了她的臉。

說來說去，溫念還是放不下當初的心上人！皇後怒火中燒，當即召來蘇沅芷，勒令她去“敲打那位未來的‘閣部夫人’”。

蘇沅芷領命而去，将此事辦得幹淨利落。據說，她那驚世一“敲”，實打實地将蘇绾的腦袋敲出了個血窟窿。

皇後對蘇沅芷的“分寸感”非常滿意，賜百金、錦緞百匹，褒獎她“識大體、行果斷”。

緊接着，司禮監又傳來好消息：抓獲奸細蘇绾，送入诏獄候審，請皇後裁奪。

皇後大喜。

為免夜長夢多，皇後決定親自去诏獄“問訊”，順便羞辱一番“聰明過頭”的蘇绾。

她吩咐蘇沅芷，次日清晨入宮同行。

蘇沅芷自是滿心期待，帶着浣碧一早趕至皇後寝殿。

路過偏殿時，浣碧忽然停步不前，她鼻頭一皺，低聲道：“主子，有血腥氣。”

蘇沅芷揮手讓她查探。

片刻後，浣碧從竹林拉出一人，正是郭嬷嬷，她被麻繩捆縛，嘴裡塞着布團。

蘇沅芷一看不妙，立即召來執勤的錦衣衛，帶領一衆人馬，氣勢洶洶直闖寝殿護駕。

蘇沅芷大氣吩咐道：“宮變為重，甯錯勿縱，凡違禁者，一律就地制伏！”

士兵回複：“遵命。”

來到淨水室，蘇沅芷目光一掃：皇後被男子制伏，蘇绾站立中央，一旁還有蘇绾的兩名婢女，警惕四顧。

“放開娘娘！”她一聲厲喝。

浣碧率先上前，身手極快，手風直逼蕭染肩頭。蕭染側身輕松避過，旋即反手一抓，被浣碧一式“落花步”輕巧躲開。兩人你來我往，掌風翻飛，身影無形。

這邊剛交上手，那邊春蟬已不耐，“我來！”她腰間一抖，抽出銀鍊，銀光泠泠，驟然卷向浣碧手腕。

“找死！”浣碧亮出暗器神鷹鐵爪，格擋間火星四濺。

另一邊六名錦衣衛分兩路殺向落單的蕭染，刀勢逼人，氣浪翻卷。

蕭染眉梢輕挑：“你們一起來。”

一拳一式，招招狠辣，鬥得隻剩滿地殘影。

場面霎時混亂。

蘇沅芷趁亂扶起皇後，“娘娘可傷着了？”

皇後臉色慘白，咬牙搖頭。

“咱們走。”蘇沅芷扶着皇後，向後門退去。

蘇绾一看，皇後若是逃了，自己百口莫辯，遂展開雙臂阻攔，“不許逃。”

一旁無霜亦攔擋在前。

四名女子雖不懂武功，但在鬥狠鬥勇方面，皆非柔弱之輩。

蘇绾急道：“有話好好說，你跑什麼？”

“我與你無話可談。”蘇沅芷一掌拍向蘇绾臉頰，被她堪堪擋下。

蘇绾手一掀，揪住珠簾流蘇，卸掉了那頂烏紗帽。她雙手纏住蘇沅芷的發髻，用力往後一扯。

“賤人！”蘇沅芷痛叫，擡手去抓蘇绾的衣襟，鋒利指甲劃破布料。

兩人扭打成一團。

“娼婦，你去死！”蘇沅芷兀自從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閃，帶着咬牙切齒的恨意，朝蘇绾胸口直刺過去。

“小心！”無霜一聲驚呼，伴随疾風掠過，小小身體撲倒利刃之下。

“噗——”

刀尖沒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刺耳，倏地又挑着筋骨拔出，鮮血濺了蘇绾一臉。

無霜身子顫了顫，雙眼睜得大大，嘴角立時淌下血痕。

“霜兒！”蘇绾驚駭欲絕，她不顧自己滿臉鮮血，伸手抱住滑落的小身體。

另一邊，皇後眼看局勢失控，趁無人顧及她，從淨水室一側的暗門狼狽遁走，裙擺卷起殘影。

“小姐莫哭。”無霜臉色蒼白，嘴角勾起，“你看，霜兒還是有點用處的。”

“我帶你去太醫院，那裡有天下最好的大夫。”蘇绾聲音顫抖，像是在說服自己。

“此生能跟随小姐……”無霜的眼神開始渙散，她努力擡起一隻手，碰了碰蘇绾的臉頰，“霜兒無怨，也無悔。”

眼角堕下一滴血淚，“你一定要赢。”

話音落下，手慢慢垂落，口中吐出最後一縷生息。

此生念念，浮雲不改。

“霜兒！”蘇绾撕心裂肺地喊叫，仿佛用盡了畢生力氣。

蘇沅芷站在幾步之外，臉色煞白，整個人僵立原地。她的手抖個不停，那柄染血的匕首掉落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她殺人了。

她竟然真的殺人了。

而且是她認識的人，蘇府的一個下等婢女。

“不是我的錯！”蘇沅芷尖聲喊着，“是你們逼我出手，是你們不守規矩。”

蘇沅芷轉身想逃。

可她還沒邁出一步，後背就被人死死抓住。

蘇绾眼眶猩紅，手裡握着那柄帶血的匕首，冷得像一尊冰雕。

“你走不了。”她低聲泣叙，宛如閻羅宣判。

蘇沅芷一驚，回身想掙脫，可蘇绾的力道之狠，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蘇、沅、芷——”蘇绾一字一頓，像是從胸腔裡磨出來的仇恨。

蘇沅芷驚恐地望着她，“你想幹什麼？”

蘇绾眼神冷得可怕，隻一個念頭在腦中瘋長，翻滾，壓倒一切：

她要殺了蘇沅芷。

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