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闊提着兩個大桶來回穿梭于菜地和小院兒之間,腳步雜躁,臉色陰沉,整個人肉眼可見的不爽。
其實這活兒也不是非幹不可,沈闊完全可以拒絕,大不了和那老男人打一架,但沒辦法,他餓了。
十八歲正是動不動就餓的年紀,昨天晚上沒有吃飯,到了半夜肚子餓的咕噜咕噜叫,少爺講究,不願意去吃剩飯,一直挺到早上。
好不容易那老男人起了床,洗漱折騰半天卻并沒有去做早飯,而是坐在院子裡喝茶,沈闊催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他得先給菜園子裡的菜澆水才能有飯吃。
炎熱的盛夏,即便是早上,隻要太陽冒了頭,溫度就會持續升高,風越來越幹熱鼓噪,等沈闊終于把菜地澆完,上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回到小院兒,見那老男人還在那悠閑的喝着茶,沈闊氣的把水桶往地上一扔,砸出了很大的動靜。
那男人聞聲看過來,端起小茶壺喝口茶,悠閑道。“澆完了?”
沈闊懶得跟他說話,眼神作為回答,扔了個無比嫌惡的眼神過去。
男人也不在意,又喝了口茶,說。“行,那就再去把雞鴨給喂了吧。”
“…”
沈闊是真不想說話,奈何這老男人最喜歡得寸進尺。“ 我又給你臉了是吧?”
男人瞧着他笑笑。“你這是又不餓了是吧?”
“真當老子圖你這頓飯呢,開車二十分鐘到山下,想吃什麼吃不着,老子犯的着在這受你的氣。”
“喲?”
男人仿佛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放下小茶壺坐起來,當真事兒似的看着他。“那請問少爺,你圖什麼啊?”
“…”
這問題把沈闊給問住了。
要說圖人家開車的技術,沈闊并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車技有着十足的自信,在他看來這老男人固然可能确實挺厲害,但着實還達不到讓他服氣的程度,畢竟他誰都不服。
可要說圖對方那些開拉力賽的經驗,可人家又明确表示過不願意教他,沈闊也不是什麼死皮賴臉的人,壓根兒沒想過強求。
所以非說圖點什麼,那可能…圖的就是個好奇吧。
一個有着卓越技術的賽車手,江湖上卻從沒有過他的名号,悄無聲息的退役,不知緣由的隐居。
更奇怪的是,沒有駕照。
沈闊從小就是個心思很單一的人,從來都隻專注于自己,鮮少對别人的事情感興趣,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認識了這個老男人,他塵封多年的探索欲似乎是松動了,越相處越覺得對人家好奇。
大概是看他拉着個臉坐那兒好久都不吭聲,擔心真給孩子氣出個好歹,那老男人總算不再逗他,從躺椅上站起來,拍拍屁股去了廚房。
而見對方明顯做出了讓步,沈闊生的那口悶氣稍稍緩解了些,也站起來,勉為其難的去找拌飼料的鐵盆。
等沈闊喂完雞鴨鵝,又給羊割了捆青草,回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來,那老男人正好也把煮好的面端上桌。
平時隻要沒有伍毛兒在,那老男人做飯就不上心,出鍋永遠隻有一碗面,雖然沈闊來了還沒幾天,但似乎已經習慣了,以至于上桌之後發現除了面居然還有個肉絲炒豆角,他甚至有些驚訝。
十八歲的年紀,睡得着,想的開,啥事兒都不往心裡擱,情緒一分鐘變八百次,吃飽了,舒服了,就啥都不是事兒了。
飯後坐在樹蔭下,小風徐徐吹着,悠閑靜谧,氛圍不錯,沈闊又覺得适合聊天了。
“喂,你那駕照到底怎麼回事啊?”
那男人沒回答。
“酒駕?交通事故?被吊銷了?”
那男人還是沒回答,并且順手拽過旁邊放着的草帽,扣到了臉上。
那很明顯是拒絕閑聊的意思,但沈闊不想看懂,繼續問。“還有,你當年為什麼放棄繼續開賽車了啊?”
大概是見他一副不問出答案誓不罷休的架勢,那男人挺無奈,調整了下姿勢,說。“因為我當年見錢眼開,非法飙車讓警察給抓了。”
“…”
沈闊細品了下那話,臉色當時一沉。“你不想說就不說,少陰陽别人,大老爺們這麼說話有意思嗎!”
“啧。”男人笑了。
“我就納悶了,從當年出事到現在,車隊成員沒有一個說他不好,唯獨你,怎麼着,是因為他在役期間賽場上沒你的位置嗎,嫉妒使人醜陋是吧!”
沈闊說着,送上一個鄙視的眼神。“技不如人就好好練,靠貶低别人能獲得什麼優越感,心眼兒小成這樣,也難怪沒成什麼氣候!”
“哎呦。”
那男人聲音從草帽兒下傳出來,帶着笑。“ 對不住啊,又冒犯到你爹了。”
“你爹!” 沈闊氣的牙癢癢。“算了,就你這樣的,你甚至不配喊他爹!”
“得。”
那男人遭了罵也不生氣,反而似乎更樂呵了,躺那兒繼續笑了會兒,草帽兒拿開一點兒,歪頭看着他,問。“你就這麼喜歡他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