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坐落在山頂最高處,站在門前俯瞰遠處群山,眺望天邊雲霞,世間萬物都可盡收眼底。
黎明即起時,朝霞的光鋪灑下來,為站在那裡眺望遠方的人身上渡了一層憂郁的光。
賀辰風,曾經拉力賽車圈子裡最具實力的車手,十八歲橫空出世,首戰成名,短短的四年職業生涯中,屢戰屢勝,無一敗績,史上最年輕的四連冠王。
當年的天才選手,一代車神,何等的風光肆意,意氣風發。
如今卻蝸居深山,以草木為伴,再沒有當年的銳氣。
來這座山裡的時候,賀辰風正處于人生的最低谷,他因為非法飙車被捕,職業生涯斷送,被中汽聯除名,被對手诋毀攻擊,被粉絲侮辱謾罵,一夜之間從神壇跌落,遭受唾棄,人人喊打。
那時候的他,又因為一件其他的事,受到了更大的打擊,為了防止他想不開,老孟強行把他送來了這座山裡,切斷了和外界所有聯系。
這座山不在旅遊景區,小院兒在山頂,格外的偏僻安靜,鄰居也隻有善良淳樸的伍毛兒一家人,基本不會被打擾。
就這樣遠離人群,把那些惡意的人和事都屏蔽掉,慢慢療愈自己,他才算是慢慢活了過來。
再後來,他沒有離開,在這裡一住,就是八年。
八年歲月蹉跎,足以磨滅一個人的理想,賀辰風原本已經确定自己的未來不會再和賽車這項運動有任何瓜葛。
直到沈闊的到來。
初生牛犢,少年意氣,無所畏懼,誰也不服,沈闊的這種性格,經常讓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雖說在其他方面反應遲鈍,但在賽車這件事沈闊還是很有天賦的,老實講,賀辰風是有考慮過認真帶帶這個孩子的。
然而,沒辦法,一次意外的酒後亂性,直接斷送這種可能。
已經發生過的某些事,決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再成為單純的師徒關系,他不可能去跟一個十八歲的孩子糾纏不清。
好在總算是連哄帶騙的給孩子忽悠走了,要不然賀辰風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倆人之間的關系。
天色已經大亮,太陽跳出雲層。
賀辰風輕輕歎了口氣,收回眺望的遠方的目光,打算回小院兒,看看伍毛兒有沒有睡醒,喂喂家裡的雞鴨鵝羊,過回原本清淨寡淡的生活。
結果剛轉身,一陣炸耳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沒過半分鐘,紅色賽車過彎上坡,一個急刹,停在了他的面前。
伴随刹車片摩擦的刺耳聲響,沈闊落下車窗,坐那兒仰頭盯着他,眼睛瞪的跟銅鈴一樣大。
賀辰風甚至讓他的表情給吓了一跳,都忽略了孩子“好不容易走了怎麼又回來了”這件事,以為他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意外,立刻問了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當然是出大事了。
沈闊這會兒人都要傻了,腦子一陣陣的發懵,他實在不能把眼前這老男人和自己想象中的那個身上帶着光的人重合在一起。
這差距也太大了。
沈闊曾經無數次的設想過有朝一日找到自己偶像時的場景,不說場面得有多感天動地,至少他自己肯定會激動的找不着北。
倒是怎麼也沒能想到,不但沒找到北,人都直接沒認出來。
此刻他的認知非常的割裂,眼前這個人一會是原本那個毛病多脾氣差的煩人老男人,一會兒是曾經那個縱橫賽車圈所向披靡的男神,弄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是誰了。
而見孩子瞪着大眼愣在那裡一動不動,跟受了什麼驚吓似的,賀辰風直接伸手朝他腦袋拍了一把。“嘛呢,傻愣什麼,到底怎麼了?”
“…”
那還能是怎麼了,一時間不知道這下該怎麼面對罷了。
不過好在少爺還沒有傻透,還能明白既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就繼續裝傻。
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沈闊清清嗓子,擡手指指副駕上的小狗。“那個什麼,你,你救救它吧。”
賀辰風聞言側頭往裡看了看,松了口氣,随後繞到車子另一側把狗抱了出來。
狗狗的傷在腿上,大概是讓山裡的野生動物給咬的,好在家裡雞鴨鵝羊的不少,平時動物用的消炎傷藥什麼的都備着,賀辰風把它抱回家之後,給擦藥包紮,又給了點吃的和水,沒多大會兒狗狗就自己在院子裡跑來跑去了。
看得出來,是隻不認生的小狗,和某孩子一樣。
照顧完狗狗,賀辰風看沈闊還坐在那裡發愣,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問了句。“ 這狗你打算帶走還是留下?”
沈闊聽到對方說話,努力回了回愣了半天的神兒。“哦,都行,要不,就,就聽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