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你家,”李凝月随手抄起書拍在李望飛的腦袋上:“知道丢臉了?那方無遠跪的時候就不丢臉了?還是你也想挨魔尊一頓打?”
“不了不了不了,”李望飛連連搖頭,他那醉鬼師尊可不會來無聲澗救他,“我這就去受刑。”
他拉着顧行知一路跑回問道山,隻剩下方無遠還留在殿内。
“有話便問,”李凝月看向他。
方無遠躊躇半天,問了個讓李凝月意想不到的問題:“掌門,為何私闖禁地的處罰這麼輕?”
私闖禁地是大罪,不應當隻是罰跪杖責那麼簡單,但見掌門樣子,分明隻是嘴上說說要重罰。
李凝月對弟子向來極有耐心:“處罰不在于重,而是要讓你們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讓你罰跪,也隻是為了引出與你起争端的人。”
“掌門怎麼知道是李師兄?若李師兄不承認呢?”方無遠問道,為什麼掌門這麼有把握李望飛會自己出來認錯?
李凝月氣定神閑:“與你不和的就那麼幾個弟子,他們什麼心性我還是清楚的。”
他歎氣:“阿遠,歸鴻宗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必總是如此戒備。”
“弟子明白了,”方無遠恭恭敬敬地答道,分明沒有将李凝月的話放在心上,“此事弟子也有錯,理當與李師兄一同受罰。”
他并不情願,但此事若依師尊的行事風格,同門之間必然是要同進同退的。他要做師尊心裡友愛同門的好弟子。哪怕隻是裝出來的。
前世的顧飛河不就是靠着那些假仁假義、蒙蔽衆人的手段,讓師尊再未收新弟子入門,隻一心一意教導他。
“不必,杖責是為了懲戒李望飛,他最好面子,”李凝月沒有答應,“至于你,你師尊因你受傷,隻這一件,足以教你長記性,罰跪便免了。”
方無遠的眸光晦暗不明,歸鴻宗掌門李凝月比他預料的更懂人心,前世若沒有李凝月的刻意打壓,顧飛河收買人心的速度隻會更快。
他行禮告辭,一出門,迎面撞上了來接他的白鶴。
“你什麼時候能學會禦劍?飛來飛去很累的!”白鶴一邊抱怨一邊送方無遠回了問道山。按照以往慣例,若是梅娘不在,未辟谷的方無遠是要留在問道山用午膳的。
問道山戒碑前,隻見言驚梧一言不發地看着李望飛闆着臉趴在木凳上,承受着過往同門的指指點點。
他咬着牙,忍受着執法長老打在他身上的闆子,強裝無所謂地忽視掉圍觀弟子的竊竊私語,餘光偷偷瞥向言驚梧,正好撞上言驚梧落在他身上的打量。
李望飛羞慚地迅速挪開眼睛。這世上除了大伯,他最崇拜的就是清宴仙尊。沒能做仙尊的親傳弟子已經很遺憾了,如今竟然還招了仙尊厭惡。
“誰能想到方無遠竟然真的會跑去禁地!有勇無謀,果然不配做仙尊的弟子!”
李望飛又氣又惱,小聲嘀咕,不想這話全都落進想要過來扶他的方無遠耳朵裡。
想搶走師尊的人都該死!
方無遠将李望飛與顧飛河劃入一類。看似行事磊落,實則暗藏禍心,陰險狡詐,僞君子罷了。
他把手伸向李望飛,笑得友好而親切,仿佛對前些日子的事情全然不計較:“李師兄小心……”
方無遠看了看李望飛已經搭在顧行知肩上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便轉身回了言驚梧身邊。
言驚梧自然也看到了兩人的動作:“怎麼了?”
方無遠搖搖頭,小聲懇求:“師尊,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他這隐忍不發的模樣落在言驚梧眼裡,便是徒兒又受了欺負,還不願意與自己說。
言驚梧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李望飛,這個弟子怎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方才不是挺仗義的嗎?難道都是演給他們這些長輩看的?
“師尊……”方無遠不願言驚梧靠近李望飛,忙拉住了言驚梧,“我餓了。”
他低眉順眼地祈求,使得言驚梧愈發心疼,他多年閉關,對徒弟所思所想全然不察,竟讓徒弟養成了這幅逆來順受、不願惹是生非的性格。
他縱然想為方無遠出頭,卻也知這并非一朝一夕能扭轉的事情:“也罷,先吃飯吧。”徒弟還未辟谷,吃飯自然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