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叫了一下秘書,從秘書手上接過一副老花鏡戴了起來,平淡地掃了一眼前面,女人局促地坐在一旁,低着頭,用手捂着臉。
他看向一旁的人,開口問道:“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拿着一個平闆,劃拉了兩下,截取了宴會座位名單的數據,走到他面前,低下身子說:“回舒董,她叫簡言,是一家物語雜志社的主編。”
“簡言?”舒宗望的老花鏡突然被光晃了一下,略顯震驚地擡頭再度看向前面不遠處的女孩。
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打開了他塵封已久的遙遠回憶。
那是十二年前的夏天,
“小舒,你真的想好了,要報金融專業?”
他拄着拐杖站在落日餘晖暈染過的面牆邊,沉聲問着跪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孩。
女孩年僅十七歲,臉上還很嬌嫩,滿臉的膠原蛋白,她似下了某種決心,眼神異常堅定明亮,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的說:“外公,我會安心做舒家的繼承人,不會再跟戴家有任何牽扯,會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隻求您......”她稚嫩的臉龐滑過一行清淚,卻還是固執地挺起胸膛,“隻求您幫我找一個人。”
她顫栗的尾音暴露了她故作堅強的僞裝。
他一向冷漠的面龐有了一絲動容,語氣緩和,平靜問道:“什麼人?”
“一個女人,她叫簡言,簡單的簡,言語的言。”
他無法想象當時的他臉上是什麼表情聽自己的外孫女說完那些驚世駭俗的話的,為了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女人,甯願舍棄自己的愛好去讀不喜歡的專業,也要把人找到。
“你有沒有想過,人家可能早就忘了你。”
“想過。”
面對着自家外孫女的冥頑不靈,他露出微惱的神情,用力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冷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找到她的代價會讓你失去一切,我會将你逐出舒家,讓你永遠失去繼承舒家家産的資格,也不會讓戴家接濟你。”
“你會一無所有,淪為喪家之犬。”
女孩眼神堅定,沒有一絲動容,淡淡說道:“隻要能找到她,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
最終他長歎了一口氣,應允了她。
他無法對自己的外孫女放任不管,更何況她還是他們舒家子孫這一代裡最出類拔萃的人了。
舒家不能後繼無人,往後一切都得靠她。
“留她一張名片,宴會之後我要見她一面。”他側頭對身邊的人說道。
*
宴席上吃到一半,突然更換了背景音樂,隻見一個穿着晚禮服的女生走到台上,揚着明媚的笑開始了今晚的主題。
“各位至親好友,先生們女士們,大家晚上好,歡迎各位在百忙之中來參加舒老先生的八十歲壽宴,我是主持人......”主持人開始了一段對舒老先生的贊美之詞,以及介紹了他跌宕起伏的傳奇經曆。
簡言在一旁正襟危坐地聽着,突然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貓着腰走到她面前,微笑道:“簡小姐,能否留您一張名片,舒老先生想見您!”
“!”
她驚得瞪大了雙眼,懷疑自己聽錯了,指着自己的臉再三确認。
“我,我嗎?”
“好,好,我馬上拿名片!”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的喜悅溢于言表,激動得從包裡慌慌張張掏名片。
也太走運了吧,不僅結識了舒小姐,連舒老先生都認識她了。
“下面我們請舒老先生上台來說幾句話。”
霎時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簡言側目去看,隻見白發蒼蒼的老人拄着拐杖,在幾人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上台去。
台下的人都屏息靜氣地看着,聽着,今天的頭條新聞将在他短短的幾句話中爆開,媒體人年尾的獎金就靠這一次沖上業績了。
“主編,他是不是待會就公布下一任的舒家當家了?”張編輯傳來簡訊,在微信裡激動得上竄下跳。
簡言無心理會,正全神貫注地聽着老人家發言。
“感謝大家不遠萬裡來參加鄙人這小小的生日宴,我老了,也該退下來好好過過清閑日子,把家業都交給年輕人,現在的他們正是打拼奮鬥的時候。”
“我成家晚,隻有一對兒女,女兒強勢,兒子不争氣,好在我的外孫,孫女都比較出色。”
“我們舒家以玉器發家,從在街道上擺攤做到産業遍布全球,這其中的艱辛我就不說了。我一直都在找一個合格的管理者,能從我手上接過重擔,将我們舒家家業發揚光大,帶領我們越走越遠。”
“我曾經也想讓我的兒子子承父業,可當他賠了一間商鋪時,我果斷放棄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