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輕輕關上安全屋的門,萩原研二轉身下樓。
半長發青年單手提着行李箱,無聲又輕巧地走在樓道裡,不多時就走出了這棟公寓樓。
站在陰影中,萩原研二先是閉眼感受了一下那個文件的大緻方向,然後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走去。
現在是淩晨五點,天色将亮未亮,整條街上除了他們之外未見第二道人影,萩原研二将行李箱提在左手,始終與地面保持着些許高度,虛虛懸空。
與此同時,他的步伐輕而快地朝街道盡頭走去,就算是在如此寂靜的環境裡,他的腳步聲都微不可聞。
在他右手邊的口袋裡,松田陣平看着眼前飛快略過的景色,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的說話聲估計都比hagi走動的聲音大。
說實話,從重逢到現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基本上全天都待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的同出同進已經足夠讓他把身邊這個家夥由内而外地重新認識一遍了。
他能感覺到萩原研二的性格和大部分習慣都和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沒有多大變化。
按hagi的說法,他離開那個遊戲前删掉了大部分的記憶,遊戲裡的記憶最終隻在他所有的記憶中占了一小部分,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在與社會脫節“十年”之後還能很快地融入了正常的生活中。
不過,一方面萩原研二在他的好友們眼中還是那個人,另一方面,他的不同在某些時候也挺明顯的。
比如現在這個把自己藏在陰影裡,悄無聲息堪比特工行動的家夥。
這家夥之前說不會卧底怕被人發現實在是太謙虛了。
松田陣平在心裡想。
睡覺的蚊子估計都不知道你路過了。
萩原研二照着腦海中的聯系一路往前走,他走過三條街道,原本空無一人的路上就開始多出幾個裹着厚衣服的人影,這些人或是攏着衣服坐在關門的店鋪台階上,或是直接大大咧咧地橫趟在人行道上。
萩原研二沒有驚動他們,他繞過這些人,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不知何時,扒在他口袋邊沿的娃娃悄悄滑到了口袋裡,萩原研二試着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這個聲音外面聽不見。”
松田陣平這才開口說:“你就打算這樣走過去?”真把自己的本體當交通工具了?
“不哦。”
萩原研二把剛才路過的紅色怨氣團順手清理了,同時,和松田陣平待在一起的棉花娃娃搖了搖頭。
他剛才走了一段路,腦海裡的聯系與本體的距離幾乎沒怎麼變過。
“我估算了一下距離,走過去不太現實。待會兒去坐地鐵吧。”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
不過……
萩原研二站在地鐵口的台階上方,他仍然提着自己的行李箱,面前的台階一路向下延伸,兩段樓梯中間,有一個将近兩米寬的平台作為緩沖,平台上面一左一右鋪了兩張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紙闆,三個人躺在上面晃着腳悠閑地看好戲。
萩原研二越過這些人看向通往地鐵站的階梯深處。
語速極快的英文謾罵聲和争吵聲伴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從下面飄了上來。
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
這麼早就這麼熱鬧。
不過他不是很想湊這個熱鬧,而且萩原研二覺得他需要一個口罩。
-
很遺憾,看了一圈的萩原研二沒在附近找到開門的便利店,他在心裡輕歎了口氣,隻能提起行李箱往下走。
雖然時間尚早,但樓梯上還是有不少人來來往往,有幾個人越過他往下面走去。
越往下走,争吵的聲音就越大,萩原研二聽了一會兒他們在争論什麼。
[“你這個瘋子!雜種!你把這個當成什麼了?!你在幹什麼惡心的事!”]
[“蠢貨!快離開我的桶!”]
聽到動靜的松田陣平在口袋裡動了動,他本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剛從口袋裡冒出一個腦袋,就被一隻手按了回去。
松田陣平:?
口袋裡另一個棉花娃娃拉着他,小聲說:“小陣平别看了。”主要是辣眼睛。
萩原研二含糊地說了一個詞,再結合外面争吵的内容,松田陣平大緻猜到發生了什麼,他默了默,拍了拍棉花娃娃的腦袋以示安慰。
有畫面了,幸虧沒看。
萩原研二目不斜視地繞開了還在争吵的環衛工和流浪漢,按部就班且動作飛快地買票、候車,他站在月台上,看着迎面緩緩駛來的地鐵,才稍微松了口氣。
他提起行李箱,繞開從車上走下來的幾個男人,動作自然又毫無停頓地上車之後,萩原研二才轉身對那幾個人笑了笑。
其中一人伸向青年的手還停在半空,他看向站在地鐵内的那個人,暗黃的燈光下,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臉上的笑容毫無陰霾,但不知為何他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叮——”
地鐵門開始緩緩合攏,青年的面容和臉上的笑都一同變得扭曲起來,直至最後分成兩半,那雙眼睛還在牢牢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