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留安奈那會兒,可能是相依為命的親哥哥驟然離世對安奈打擊實在太大。
她整個人都病怏怏得,眼神暗淡整日木這張瘦削的小臉,也不怎麼愛吃東西。
林以棠才帶她過來。
為了哄好她。
安奈最近在制壺上遇到了瓶頸,埋頭專研了一段時間也沒能沖破。
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都是靠林以棠給她開小竈。
今天也是老規矩,她先上手做給他看一遍。
月光穿過銀杏葉偷偷飄灑到落地窗前,耳邊是吱吱呀呀的蟲鳴聲,顯得這正夜空寂靜谧。
沉浸式制作。
房間裡隻有鐘表盡職盡責地走完一圈又一圈,嘀嗒作響的聲音。
樹屋裡用的椅子是紫光檀圓弧形靠背的圈椅,林以棠俯下身體,雙臂撐着椅子兩邊的扶手。
不動聲色地将小小的一隻籠在一個寬大的陰影中。
看她制壺。
也看她。
安奈的耳朵很小,從沒見過這麼小的一隻耳朵,連帶着耳垂也是圓圓小小的一點,綴在頰邊。
像一顆半熟還未熟的粉白色櫻桃。
而她豪未察覺,纖薄後背因過分專注挺得筆直,一雙瓷玉般的手侍着弄深色紫砂泥更顯皮膚蔥白,表情認真沉着,隻有不停上下翻飛的睫毛昭示她此刻其實思緒靈動。
“這裡手腕着重發力确實可以幫助泥條快速成型,”生巧一般醇厚的聲音鑽進安奈的耳朵,在耳蝸裡橫沖直撞,癢癢的,“不過,必須得保持發力均勻胚體才能發生形變,要像這樣。”
說着林以棠湊得更近,他的前胸幾乎沒有一絲縫隙地貼着安奈的後背,男人的臂展長得可以從外圍包住她雙臂,骨肉均勻的手捉住安奈的手腕揮動【木拍子】,另一隻手長指伸展微翹提着【泥胚】内壁。
太近了。
耳側是屬于男性的潮熱氣息。
後頸與背部明顯高于自己的體溫。
以及讓人心跳都漏了一拍的獨屬味道。
“知道了……”實在難以抵擋這種暗自心悸的感覺,安奈頹然敗下陣腳,繼續任人擺弄,“太難了……”
一語雙關。
要對這樣一個男人恒久不動心,實在太難了。
林以棠不知道,以為她說制壺太難。
“熟能生巧。”他停下手裡的動作,側臉望她嘟囔跷起的小嘴,鳳眼微微上翹,他無奈一笑起來眼尾的弧度就是這樣。
“熟是挺熟的啊,巧倒不是很巧。”她也看他,嘟嘴俏皮說。
為什麼是兄妹呢?為什麼這麼不巧呢?
“哥哥,今天班裡有個小姐姐問我要了你的微信。”
她像一隻縮在殼裡的蝸牛,不敢明目張膽地行動,隻敢用觸須小心翼翼地刺探。
“嗯,我已經通過了。”對于這樣的行為,林以棠并不陌生,隔三差五就會有備注是‘安奈同學’的微信好友請求發到他的微信上。
基本上他都會通過。
安奈心裡不是滋味,心想:哼,果然如此。
“那、她是不是和你表白了,小姐姐長得還挺好看的……”
拙園紫砂文化中心開設了很多班級,【制壺】班、【刻繪】班,【制壺】班還另外分成【花器】班和【光器】班,【刻繪】也分為【陶刻】班和【泥繪】班。
這些班級分别都有自己的專業課,但也有要一起在大教室上的公共課,比如:《紫砂史》這種大家都必須會的課。
上這種課的時候,經常會有其他班的女生借上公共課的機會,和安奈套近乎。
成熟點的一般都是直接來要林以棠微信,年紀小點的都是讓她幫忙遞情書。
大家都知道,林以棠有個寶貝妹妹,疼得跟眼珠子一樣,想和林以棠搭上關系,通過她是最快的辦法。
林以棠蟬聯了好幾屆‘宜市傑出青年’又憑借實力在紫砂界嶄露頭角,名聲大噪,年輕有為又長相清峻,導緻本地粉絲很多,後援團就叫‘海棠’。
托林以棠的福,安奈吃了好幾年的‘百家飯’,說是因此成為‘團寵’也不為過,這些‘海棠’們天天塞各種零食,奶茶給她,她逐漸圓滾,拙園‘海棠’們也又幾分功勞。
“真不知道她們都給了你個小叛徒什麼好處。”林以棠眯起眼睛佯裝愠怒神色。
安奈垂着眼睛嘟囔:“那你不也照單全收了嗎?也不見你拒絕人家的好友請求。”
小小聲,隻有自己能聽見的程度。
“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林以棠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什麼……我是說那個姐姐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護眼燈的光打向她,臉上的絨毛柔軟分明,像一顆蜜桃。
迷路無措的笨蝸牛,懵懂無知又大膽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