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璐還是第一次從韓沐口裡聽說“喜歡”兩個字,況且說的還是她。挺突然。
她咬着唇角硬撐,可再想硬撐也還是沒忍住輕聲笑出來,臉上滿是幸福的神色:“咳咳,我去給你買水喝。”
韓沐看着她洋溢着笑意的眉目,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他眼裡也漾出了一些名叫“幸福”的東西。
何璐前腳剛出門,後腳韓沐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杜钰萍。
韓沐一臉欣喜和期待接起電話:“喂,媽。”
他以為杜钰萍看見了他打了那麼多電話給她,現在是回電話來關心他的。
原來不是。
杜钰萍把林以茉心髒又不好了,可能又要找器官移植的事情告訴了韓沐。
電話那頭杜钰萍聲音哽咽,說到激動的地方便脫口而出:“沐沐,你能不能……再幫幫你妹妹。”
話畢又覺得自己提的要求過分了,又說:“媽媽也是急過頭嘴上沒個把門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别往心裡去。”
極端的人往往會有極端的性格和想法,更何況這個人還有嚴重的雙相障礙。
都這會兒了誰還能聽得進去她的找補和解釋。
韓沐眼裡,臉上都恢複成一潭死水,他聽明白了,杜钰萍這次是想要他的命。
他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那一天,杜钰萍千方百計把他從養父母那裡找回來,其實就是想把他當做一個林以茉專供的器官培養皿吧?
前面是眼角膜,現在是心髒。
他嗤笑一聲,覺得自己蠢得無藥可救,怎麼才想明白:“可以啊,你還想要什麼?全寫在捐獻書上,我一起簽字,你都拿走。”說完就直接挂了電話。
等到何璐去醫院樓下超市買完東西回來,韓沐已經離開醫院不告而别了。
***
兩天時間裡,林以棠讓來叔把他的律師找來,安排好了一些事情後就把自己關在安奈房間裡酗酒,不吃東西,也不睡覺,連藥也斷了。
醉死過去好幾次,醒來又繼續喝。
他的世界早已分不出黑夜和白天,到處都是大霧彌漫灰蒙蒙的荒蕪,沒有來路也沒有歸途。
以前犯病嚴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隻是那時候他都能靠想着她生生捱過來。
可現在……
他在那個世界漫無目的地遊蕩,不眠不休,執拗地要找東西。
他的小東西,這次再也找不到了。他突然清醒過來,這次他是永久地失去她了。
他的眼睛徹底失去了華彩,隻剩下空洞。
小東西帶來的戒斷反應讓他痛苦的難以承受,仿佛鈍刀子割肉,一點點将他的意志消磨殆盡。
混沌中他看見她在迷霧深處向她招手,頰邊是歲月靜好的笑容。
他舉起碎酒瓶玻璃片抵住自己的脖頸動脈。
也許這樣他就能解脫了……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這首歌是他設置的專屬于她的鈴聲,《給你給我》。
#給你我平平淡淡的等待和守候
#給你我轟轟烈烈的渴望和溫柔
#給你我百轉千回的喜樂和憂愁
#給你我微不足道所有的所有
明明剛剛還生無可戀的狀态就這樣被這歌的前奏輕易喚醒生機。
手機響了一陣他才反應過來,她給他打電話了!他愣怔了片刻取而代之的是驚喜和迫切。
他即刻抓過手機接起來,聽到的卻是韓沐的聲音:“林以棠,你确定你愛她?”
一個從來不懷好意的人用安奈的手機給他打電話?他直覺不妙,整個人僵直,毛骨悚然,但仍保持着冷靜:“你把她怎麼了——!?”
韓沐聲音不輕不重,甚至沒有什麼波瀾,但就是讓人覺得寒意入骨。
“那你願意為她死嗎?”
愛,甜蜜的外衣下都包裹着虛僞和欺騙,韓沐這樣覺得,在他死之前他想用林以棠和安奈來驗證這個命題。
當然這是因為他不知道他打這個電話的前一秒林以棠本就打算這樣做了。
自己的命林以棠視如草芥,但他一聽韓沐提到死字,就覺得安奈或許危在旦夕,立刻急得火燒眉毛方寸大亂,哪裡還有平日的半分理智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