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最後,孤身一人的她禦着新鮮到手的靈劍回到宗門,硬着頭皮向副宗主思南解釋為何出去時兩個人,回來隻剩下冷君竹一人。
這般過了幾十年,冷君竹帶着九霄劍出門曆練,途經甯安鎮時救下了一隻灰撲撲的小鳥。
小鳥頭發亂糟糟,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還破了好幾個洞。
“喂,你叫什麼名字。”小鳥喊住準備離開的冷君竹。
冷君竹停下腳步:“問之前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對方一哽,“我叫花靈,今日你救了我,等我回家後我會報答你的。”
聽到這個名字,冷君竹恍然大悟,她總算明白對方身上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原來是故人之女。
幾十年前,玄青從隐霞谷回到劍閣後沒多久就聽說花知曉不知抽哪門子的瘋搶了别人的蛋回隐霞谷孵,一孵便是好幾年。
冷君竹還聽師尊說,花谷主孵出來一隻小鳥,取名花靈。
花谷主對搶來的小鳥疼愛有加,天材地寶填鴨似地喂,不到幾年,剛學會化形的小鳥修為爆漲至元嬰後期,爾後在花谷主一次閉關修煉的時候偷跑出隐霞谷。
冷君竹沒想到,九州這麼大,竟然讓她碰到了故人之女還救了對方。
花靈一直沒得到冷君竹回話,生氣道:“沒禮貌!我都報上姓名了,你卻不理人!”
冷君竹道:“抱歉,方才不小心走神了。我叫冷君竹,不知姑娘可是隐霞谷谷主花知曉之女花靈?”
花靈挑眉:“原來你就是冷君竹?”
冷君竹問道:“你認識我?”
花靈哼了一聲沒回答她的問題,“既然你救了我,那我肯定會報答你的。我看你手上的靈劍似乎和你不太匹配,這樣吧,你的本命靈劍就交給我吧。”
冷君竹輕笑:“嗯?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我以為你會懷疑我。”花靈歪着頭,“他們都說我是靠着吃天材地寶才有如今這般修為的廢物。”
“那你是嗎?”冷君竹反問她。
花靈立即反駁道:“當然不是!要不是我天賦好,吃再多那也沒用好吧!反正你就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打造出一把适合你的靈劍,到時候我會去找你的。”
冷君竹輕聲道:“好啊。”
三年後,花靈果真帶着一把靈劍來到劍閣找她。
寒鐵打造而成的劍身薄如蟬翼,冷君竹試着比劃兩下,劍身輕靈如流水般靈動,無論手感還是重量皆與她格外适合。
“多謝!”
“哼,作為謝禮罷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花靈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交付完靈劍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仿佛劍閣有什麼會吃小鳥的妖怪,晚走一步就會被妖怪拆吃入腹。
冷君竹撫摸劍身上“青霜”二字。
青霜劍。
真是個好名字。
她滿心歡喜地在青霜劍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認作本命靈劍,之前用做過渡的靈劍則是被她好好收在儲物戒裡,以防萬一。
冷君竹冷冷的看着這一切。
自她握住水池中的靈劍後,她突然出現在幻境裡。
幻境裡的“她”是集寵愛于一身、天賦極佳前途無量的劍閣宗主親傳弟子,是個會對弱者出手相助的爛好人。
“她”絕不是她。
冷君竹如同背後靈一般跟在“她”身後,見證了“她”青澀的少年時光,也見證了“她”從名不副實的大師姐成長為令人感到可靠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在幻境裡待了多久,不過她知道她很快就要出去了。
這個幻境隐隐出現崩潰的趨勢,身邊的景色在飛快的變換,最後停在了滿地蒼夷的地方。
到處都是火,漫天的火光照亮黑夜,慘叫聲、痛哭聲不絕于耳,還活着的人顧不得身上的傷,拖着殘缺的軀體奮力地在殘垣斷壁裡挖。
他們挖啊挖啊,挖出一具具流幹血液的屍體。
“師姐!我們來遲一步了,那些魔修跑得剩下幾個臭蝦爛魚,我和其他弟子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到時候帶回宗門審問。”二師妹柳如霜一腳踢在生死不明的魔修身上發洩着心中無處安放的怒火。
“冷君竹”望着眼前煉獄般的場景,手裡的青霜劍發出陣陣哀鳴,像是在為這些無辜死去的人哭泣。
要是她來得再快一點…
就差一點…
先前被派出去尋找幸存者的三師妹楚钰慌張地跑過來氣喘籲籲道:“師姐快随我來,我和其他師妹們發現了一名幸存者,但是對方不讓我們靠近。”
“冷君竹”顧不上心中亂如麻的情緒收起青霜劍說道:“走。”
她們穿過屍山火海,幾名劍閣弟子不知所措地圍在石頭堆前面面相觑。
“幸存者在哪呢?”
“師姐,在這裡。”其中一個指着石頭堆下面。
“冷君竹”走近石頭堆,隻見狹小的縫隙裡一雙黑曜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
一直跟在“她”身後覺得無聊透頂的冷君竹此時此刻竟被這雙圓圓的、燃燒着不屈火焰的眼睛釘在原地。
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