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告訴草市的人你們手裡有這批貨的?”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謝衡把劍往前遞了一寸“有誰知道這批貨裡面裝的東西是什麼?”
“不,不多,除,除了虎子哥他們把東西搬回來的,就就,就是大哥二哥和三哥身邊的人,後來我們也想去湊熱鬧,但,但後來就不讓看了。”
謝衡道:“想要衙門多少銀子?”
“三哥,沒,沒說。”
謝衡冷哼道:“用自己那二兩腦子掂量掂量,當心貪多嚼不爛。”
他把劍貼到那土匪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鋒讓那人打了個激靈,這下連顫都不敢顫了。
“今晚的事要是露出去半個字,你就可以去閻王那報道了。”
謝衡擡頭看一眼縫隙,江雲悠會意,提起裙擺先一步離開。
月光灑在山間,小河染了皎白,化為一溪雪,偶有鳥兒在空曠的林間輕啼。
江雲悠借着明月摘了一把草葉,回頭道:“那人真要說出去怎麼辦?”
“就算他說出去,别人也隻會以為是丹陽衙門的人。”謝衡看着她的動作,不大理解道:“摘草幹嘛?”
“我之前翻書的時候見過這種草,曬幹後泡水可以治嗓子,正好給李大娘喝。”江雲悠把手裡草葉給他展開看了看,道:“所以你那句‘貪多嚼不爛’是為轉移注意力啊。”
謝衡應一聲,眼睛也掃向四周草叢。
兩人回到李大娘家門口時,碰巧遇到之前來找李晉川的那個姑娘。
“阿昭妹妹。”
郭紫萍正從院子裡出來,看到江雲悠便笑跑迎過來,觑眼她身後的謝衡拉過她往前走了幾步。
“阿昭妹妹,雖然你這相好長得是很吸引人,但咱們身為女子,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就算再把持不住也不能晚上去外面啊,這都快冬天了,多冷啊。”
“啊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我們,我,我,咳咳咳……”
江雲悠被她一句話炸的差點跳起來,欲蓋彌彰的往後看眼謝衡,一時不知道該從那個錯誤開始糾正,隻好用口水嗆到嗓子來拖延時間。
謝衡清清嗓子,舉了舉手裡的草葉“我進去曬葉子了。”
江雲悠被炸斷線的腦子終于接起來,趕緊也舉起自己的手道:“啊對對對,我們是去采草藥了。”
郭紫萍狐疑的打量了下她,江雲悠這才反應過來,因為之前在匪寨四處躲藏,又滾過地,她的衣服沾了泥而且顯得有點皺。
這麼一往回倒,江雲悠忽然又想起在黑洞裡那個近乎貼到耳朵上的呼吸聲,她耳廓又不自覺開始發麻。
“總之不是紫萍姐你想的那樣。”她胡亂一揉耳朵“那個……紫萍姐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我……”郭紫萍回頭看眼李晉川的房間,聲音矜持下來“我跟晉川哥說明日要跟他一起進城去賣菜。”
江雲悠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亥時半刻,李晉川的屋裡還亮着燈。黯淡的光将他孜孜不倦的身影拉的修長,籬笆外兩人的細語并未使那燭火晃動一分。
四鄰的機杼聲有規律的響着,隔壁小孩吃飽喝足又開始撒歡,被他爹娘棍棒伺候了一頓,嚎聲引得一條街的狗都加入進來。
謝衡聽了會兒這些瑣碎的聲音,忽被桌上銀劍喚醒。他捏了捏眉心,正準備把窗戶關上,就見江雲悠從當中竄出來。
江雲悠也沒想到他就在窗邊,頓了下“咳,明日紫萍姐和李大哥要進城,我也要去趟丹陽鴿哨,你需不需要?”
“嗯,匪寨有意把那批貨賣給丹陽衙門,正好可以将計就計,理一理官匪勾結問題。”
江雲悠點頭,忽然想到莫家,道:“你說都一天過去了,莫家會不會收到計劃失敗的消息,到時候萬一也來摻和一把怎麼辦?”
“匪寨長年跟丹陽衙門暗中交易,不敢輕易得罪。”謝衡道:“莫家這場交易中機會不大。”
“對哦,莫家老鼠隻會暗地裡搞黑手。”江雲悠忽然靈光一現“诶,如果是為了錢的話,那我傳信回家裡,管他給草市還是衙門,最後再出價買回來不得了。”
謝衡再一次對她按錠花銀子的形象更新了認真“給你家省省錢吧……匪寨是為了錢,其他人可不一定。”
江雲悠最煩這些算計來算計去的東西,耐心告罄的撓撓頭發“這批貨到底是什麼香饽饽,怎麼你們都搶着要?”
“香饽饽還是虎頭鍘要看在誰手裡。”謝衡準備關窗了,道:“睡覺去吧江大小姐,别忘了明日早起。”
江雲悠“啪”一下撐住窗,眼睛瞪圓“你怎麼知道是早上!你聽到我跟紫萍姐的說話了?!”
江雲悠這個表情太像雁門關外冬日裡的傻狍子,謝衡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關上了窗戶。
他看着窗上瞠目結舌的剪影,唇角揚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