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小琮微微蹙眉。

忽地一抹纖細的身影闖入鏡中。

梨小琮再熟悉不過，她銅鏡看見自己，準确的說是闖入九重天之上一身紅衣的自己。

破寒刺入她心口，那般的痛感又回到她身上，鏡中的自己在倒地的那刻死死望着白青藤身後的穆塵，她的眼睛裡滿是震驚，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破寒劍會刺入自己心口。

可此刻站在銅鏡之外的梨小琮十分冷靜，她眼睜睜地看着破寒為了避讓繞頸刺入體内。梨小琮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一日能這般沉穩平靜地看着自己匆匆倒地躺在地上，鮮血如注，咕噜噜地往外冒，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近她。

穆塵的腳步并不像上仙那般自然飄逸，反倒有些沉重，一個步子深一個步子淺地來到梨小琮身旁。

她嘴裡罵罵咧咧，可身子越來越輕盈，視線越來越模糊，隻能看見穆塵那雙眼睛。輕盈的身子好似被穆塵拽了回來，忽然她心口越發疼痛，原來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壓住了自己的傷口。

這個穆塵就連死也不讓她安生。

“穆塵，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蹲下你高傲的身軀看看我嗎？”

“先不要說話。”

梨小琮在他的瞳孔中看見自己慘白的臉，可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若有來生，我可以不再愛你。……現在總算可以死了。真是疼啊…你這把破寒真是……”

“小琮……”

穆塵想握住梨小琮的手，可那隻手在他面前摔了下來，這雙手的主人就這般死氣騰騰地合上了眼。穆塵冷冷地看着那隻瘦骨嶙峋的手，再看看懷裡的人。

她就這麼死了，這麼安靜地躺在……他懷裡？

穆塵一動不動仿佛被冰封住似地蹲在地上，周遭一切的熱鬧都與他無關，他注視着梨小琮許久，眉眼微動，手指輕輕拍了拍她的側臉，見她毫無生氣，也不再繼續對着他罵罵咧咧，他的手顫抖地擦拭去她嘴角的鮮血，冷冷地說道，“梨小琮，你起來。”

那雙美豔的眼睛此刻已經閉上。

穆塵笃定地說道，“别鬧了，小琮，你起來，我就帶你離開。”

有個聲音在他心中直打鼓，換作從前，她聽了這話早就爬起來了。

穆塵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修仙之人總能壓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又說道，“梨小琮，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剛才破寒劍刺傷她是一刹那的事，以她的功力絕對躲得過去，穆塵想她一定是在騙自己，一定是的。

可梨小琮依舊沒有起身。

穆塵無法壓制住内心中的恐慌又重複一遍，“小琮，你起來，你平日玩心重，如今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白青藤弱弱地喊了一聲，“穆塵。”

見人沒有回應，她又弱弱地說了一句，“小琮姑娘已經仙逝，你切莫過于傷心。”

可她嘴角微微擡起，有難抑壓抑的雀躍，穆塵目色一暗，不屑多給她一眼，随手一揮，白青藤被當場甩了出去。

“白上仙切勿胡言亂語。”

白青藤神行俱碎渾身冰冷，她不敢相信剛才還溫柔對她說話的人此刻能用如此冷冽的目光看她。

青韻神君暴怒吼道，“穆塵，你幹什麼？”

白青藤攔住他，“父君，沒事的，穆塵不過是太傷心了而已。”

青韻神君見衆仙在場，黑着臉強壓住怒火說道，“這個女魔頭死不足惜，上仙切勿被這種人擾亂了心智，還是速速與我兒成婚要緊。”

“本就是為了護她周全才答應成婚，沒想到竟讓她成了魔。”

青韻爆喝一聲，“穆塵，你說什麼！”

白青藤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穆塵。

九重天上來參加婚禮的上仙可不在少數，他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上仙對這女魔頭這麼用情？”

“原來是仙君逼婚才讓穆塵娶他女兒。”

可穆塵渾然不覺，依舊這般抱着梨小琮。

“小琮！”人群中竄出一抹黑色，是已是魔尊的秦無一。

“快，是魔尊！”

“你這妖孽怎敢出現在九重天上？”

“難道魔族大軍都上了九重天？”

“笑話，這九重天上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嗎？爾等不過是群酒囊飯袋罷了，要不是為了梨小琮，我才不稀罕來呢。”

秦無一見梨小琮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他的眼眶瞬間紅了，他一個踉跄幾乎要摔在地上，“小琮，小琮，你怎麼了？”

秦無一伸出手，可指尖還未碰到梨小琮，一滴淚順着眼角滴了下來。

“别碰她。”

秦無一悲恸萬分，憤怒地看向穆塵，“都是為了你，穆塵，該死的是你。”

一雙暴虐的眸子快要噴出火焰，秦無一長劍一揮，“我今日就要替小琮報仇。”

穆塵無心與他打鬥，他橫抱起梨小琮準備離開，秦無一呵斥道，“你不準走。”

穆塵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還不配命令我。”

“她活着的時候就對你死心塌地，你待她卻冷漠至此。現如今你已經害死她了，你還想帶她去哪裡？她都死了你還不能放過她嗎？”

破寒劍毫不留情地刺向秦無一，穆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沒有死，你别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