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矢口否認:“段大人多心了,我隻是動了一下而已。”
不遠處有人舞蛇,沒關牢裝蛇的竹簍,一條青蛇爬了出來,離他們越來越近,由于街上人多,它又在地上爬動,并不顯眼。
段翎背對着蛇爬來的方向,他沒怎麼深究她說的話:“冒昧問一句,今公子為何戴面具?”
她搶着回答道:“他長得太醜了,怕吓到人。”
今安在掩在面具下的眼睛看着段翎,硬邦邦應和一句:“吾貌奇醜,确實不堪觀瞻,小兒見了恐會啼叫,常人見了也會嫌惡。”
段翎沒讓今安在摘下面具,隻道:“我見過那麼多人,除了受過刑的,還從未見過小兒見了會啼哭,常人見了會嫌惡的。”
林聽讪笑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實屬正常。”
她眼觀鼻鼻觀心,話鋒一轉:“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擾段大人繼續查案了。”
“既然如此,林七姑娘慢走。”段翎側身給他們讓路,他身後的錦衣衛也齊刷刷地讓開。
便是此時,青蛇竄起來朝段翎撲去,林聽是第一個看見的。
“有蛇!”她喊。
今安在當即欲拔劍砍斷它,卻見段翎反應更敏捷,先一步捏住了蛇的七寸,位置分毫不差。
因為蛇的頭部受限,所以沒法轉過頭來咬抓住它的那隻手。
今安在見此,緩慢地松開握住劍柄的手,想起一些事,看段翎的眼神隐有一絲意味深長。
林聽還愣在原地。
蛇竄起來想咬人跟段翎捏住它七寸這兩件事皆發生在一瞬間,快到她隻看到一抹殘影,再定睛一看,蛇已經在他手上了。
她佩服段翎反應力過強的同時有危機感,要怎麼樣才能親到這樣的人,并且能全身而退?
林聽目前毫無頭緒。
不止林聽沒能看清段翎的動作,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錦衣衛也沒能看清,幾乎處于狀況外。
“大人,您沒事吧。”他們上前幾步,望向他的手,淨白勻稱五指正捏住泛着滑膩青色的蛇,兩道截然不同的顔色相映。
林聽本以為段翎會動手捏死這條蛇,但他沒有。
舞蛇人結束表演後發現剛抓回來不久,還沒拔掉毒牙的青蛇不見了,找到他們這裡,見抓住蛇的人是個錦衣衛,瞬間面色惶恐。
萬一傷到錦衣衛……
他弱聲:“大人,這蛇是小人的,它、它有沒有傷到您?”
段翎并無責怪舞蛇人的意思,将那條青蛇放進他抱着的竹簍,和顔悅色道:“沒受傷。”
舞蛇人抱着竹簍像抱着個燙手芋頭,忐忑道:“這蛇驚擾了大人,不如您将它打殺了?”損失一條蛇,換來他的心安,也值了。
段翎:“它驚擾了我,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帶走吧。”
此話聽在過路人耳中,隻覺他有着顆仁善之心,蛇要咬他,他僅僅是為自保捏住了它的七寸,都沒傷着它,這就算得到懲罰了。
林聽卻總感覺不太對。
今安在冷然抱劍而立,靜靜地看着,置身事外。
舞蛇人忙不疊地抱着竹簍跑了,害怕跑晚一步會被以用毒蛇襲擊錦衣衛的罪名抓進牢裡。
林聽沒有在大街上久留,拉着今安在去找布料貨源了。
段翎毫無波瀾地看着他們遠去,轉身從錦衣衛手裡拿過那一支差點射中林聽的鐵箭,指尖壓過鐵镞,感受其冰冷與鋒利。
過了片刻,有錦衣衛過來道:“大人,廠督想見你。”
廠督是東廠的首領太監,而東廠如今與錦衣衛表面和睦,實則勢如水火,互相争權,互相壓制。廠督要見他,準沒好事。
段翎把箭折成兩截,彎了眼,輕笑道:“廠督要見我?”
*
舞蛇人跑着跑着跑出了西街,他今天不打算再在西街表演,先把這條還沒拔除毒牙的毒蛇處理完,免得惹出更大的禍端。
他拿出拔毒牙的工具,掀開蓋住竹簍的破布,想抓毒蛇出來,随後看見它無聲無息躺着。
怎麼回事?
舞蛇人檢查了一下,驚訝地發現毒蛇被毒死了。他從那位大人手裡接過蛇的時候,它明明還活着的,怎麼現在突然就死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大人說的最後一句話:“它驚擾了我,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帶走吧。”
原來如此……舞蛇人打了個寒顫,然後挖坑把蛇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