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那些看起來毫無頭緒的事情仿佛散落一地的琉璃珠,此刻卻被一段透明的漁線串聯起來了,尤露隻拿起它的一頭,而剩下的所有事情都猶如精緻的巧合般,一并被解決了。
這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引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深深的圍繞着尤露。
她看着坩埚内那些混合的魔植在液體中沉浮、看着她手中那源源不斷的巫力、看着在她腳邊啃食着寶石的小龍。一切對于尤露來說顯得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假。
一個人卻擁有兩世的記憶,兩個世界線的重合,讓她找不準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尤露幾乎是機械的操縱着魔藥棒,攪拌着坩埚裡的藥劑。無論是人魚、森林、沼澤魚人還是村莊。所有讓她頭疼的這一切,仿佛隻是隔着幕布上演的電影。
而自己又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呢,或許這個世界也不過是一場夢。
一個理性的人縱然可以簡單的接受這些魔幻的設定,但自己的大腦還是不斷的讓自己進行思考。
這裡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與自己息息相關,又或者說是與“女巫”這個身份息息相關。沼澤魚人聽從“女巫”的命令,森林服從“女巫”的意志,人魚需要“女巫”的幫助,村莊需要“女巫”的拯救。
而對于尤露來說,“女巫”與“尤露”這兩個身份是分離和隔閡的。此刻難得的安靜,沒有那些分分鐘要人命的任務去做,也沒有重大災難要自己拯救。尤露在這片刻喘息中得以思考自己存在此地意義,卻迷失了在這片靜谧思考之刻。
越是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越是妄圖理清這紛亂的思緒,越讓她覺得她與此地并沒有任何連接。對于這一切和她有關的事物來說,他們需要的或許隻是一個女巫,誰都可以而不是尤露。
就在尤露沉迷在思緒的漩渦之中,斯維坦收起了他啃到一半的寶石。斯維坦艱難的用他殘破的翅膀振翅飛到了尤露的肩上。
此刻尤露的肩頭一沉,她感受到的是溫暖而光滑的鱗片。斯維坦親昵的将頭蹭在尤露的發絲之中。他用殘破的雙臂溫柔的輕輕摟住尤露的脖子,斯維坦的氣息也吹到了尤露的頸間。
尤露在這樣近的距離用自己的耳朵,清晰的聽到了斯維坦心髒每一次清晰的跳動,漸漸的他們兩人的心跳同步了。
一種莫大的欣慰,沖破了尤露的悲傷。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真與自己有鍊接的人,恐怕就是斯維坦了。
斯維坦什麼都不懂,按道理說他已經得到了龍族的傳承,但那些血腥和暴力的基因讓他無法理解感情這種脆弱的東西。但由尤露親手拯救的他,此刻卻能理解尤露的脆弱和柔軟。
或許這不是一條真正的龍該擁有的感情。對于龍族來說,那些不能讓自己強大的都是可以摒棄的東西。也許對那些龍族的同胞們來說,自己并不是一條被認可的龍。但斯維坦卻覺得懂得了這些感情的他,才是一條真正的龍。
尤露和斯維坦此刻沒有一句話的交流,兩人卻彼此心意相通。尤露能體會到斯維坦這一份的安慰,也感謝這份他所給的溫暖。
那些沮喪和悲傷的事仿佛,都随着斯維坦在頸間的氣息被輕輕的吹散了。
斯維坦在尤露的頸肩窩着。這種溫暖的感覺很快就讓他又犯困了起來,這次和上次不同,他吃掉的寶石越多,獲得的能量也越多。
尤露暗笑着看着在自己身上趴着,卻困到頻頻點頭的小龍,她内心激起一絲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寵溺。
她輕輕的拍了拍小龍的背部,又将他放在不遠處的絨墊上。
在胡桃木的樹屋中,一人一龍默默的相處。坩埚内氣泡的破裂聲、藍火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小龍輕輕的鼾聲。這片刻的美好,安慰了尤露這連日動蕩的心。
“黑霧,按照之前我們和奇維克說好的,你把這些我調制過的藥劑拿去海域販賣吧。”尤露遞給黑霧一個小包裹,那是濃縮空間。“隻是你知道的。”
尤露在黑屋結果包裹後,又額外給了一顆糖一樣的東西。“這是應心糖,不過沒關系等事情結束後,我會把解藥給你。但并不是為了威脅你什麼的,隻是有這個更方便一些。”
此刻黑霧這才默默擡眼看了尤露一眼,他不明白。明明身為女巫,而自己是使魔,隻需要女巫的一句話,自己就能無條件服從。為什麼尤露還要做這些,多此一舉的事情呢?
縱然内心有疑惑,但黑霧不會反抗女巫。他隻默默的将那顆看似糖果的魔藥吞下,也許這個糖果正是他自由的枷鎖,但他也别無他法。
“别擔心,不會太久。按照我新調配的魔藥解除蠕蟲的幻覺和安撫鲛人的夢魇,隻需要一瓶就夠了。”尤露覺得很不好意思,她心裡默默的對黑霧承諾,無論一周後事情有沒有結束,她都會為黑霧解開詛咒。“你隻需要配合奇維克的要求就夠了。”
“是我尊貴又全能的主人,謹遵您的指令。”黑霧微微欠身,向尤露鞠躬。一陣霧自他腳下湧起,往上升蔓延,沒一會兒就将他的全身包裹。等霧散去時,他已經改頭換面,變得和當初的“神秘商人”别無二樣。
“那就拜托你了。”尤露向黑霧點了點頭,随後黑霧就離開了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