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楓說到做到,待兩人下樓時已經等在樓下,見人出來立刻張開懷抱。
譚菲菲無奈地看着黎蒙,發現黎蒙也在盯着自己,不由得一個問号湧上腦門:“?”
黎蒙:“去吧,這次是沖你來的。”
譚菲菲隻當沒看見,和黎蒙走上前去,随口問:“吃什麼?”
常楓聳聳肩:“看你們。”
黎蒙不愧與常楓相識多年,當即狐疑地眯起雙眼,譚菲菲渾然不覺,喜滋滋道:“吃大餐吧,自助?人均兩千的那種。”
常楓點頭,揚手勾住黎蒙的肩,嘻嘻笑道:“可以啊。”
那笑容就仿佛是等着小紅帽上套的狼外婆。
譚菲菲仍然沒有察覺不對勁,黎蒙仗義執言:“确定?請完客你不過啦?”
常楓老神在在地一搖頭:“此言差矣,按照這個标準的話,這頓飯也未必能請完,不過不要緊,我願意陪你們兩個一起留下刷盤子!”
正在搜攻略的譚菲菲倏忽擡眼,怒道:“你騙我??”
常楓無辜地眨眨眼,陽光下小麥色的肌膚被曬成蜜色,外套敞開,微風拂過,薄薄的衣料在腰腹間勾勒出勁瘦有力的輪廓。
“哪裡騙你了,就說請沒請吧。”
譚菲菲:“……”
黎蒙:“……”
兩人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裡有空陪常楓留下來刷盤子?
還好幾人還未上車,譚菲菲當即選擇懸崖勒馬,最後堪堪選了個在回家途中的鐵闆燒。
譚菲菲人均兩千自助餐的夢想破滅了,轉而可憐兮兮地看着黎蒙:“我能不能吃上這頓海鮮自助就看你的了!”
黎蒙:“在集團幹到退休,包你能吃上。”
譚菲菲撇撇嘴,瞬間改口:“人還是要有夢想,在集團幹到退休,怎麼的也要dream一個大遊艇吧。”
常楓嗤笑一聲:“dream一個遊艇模型吧。”
譚菲菲立刻張牙舞爪:“少說風涼話,看你到退休也dream不上。”
黎蒙為避免殃及池魚,已經在上車時與兩人拉開距離,中間隔着三五個人,戰火想波及到他都很困難。
高速列車幾乎感受不到移動,甚至連呼嘯風聲都化為極其輕柔的嗡鳴,與城市的背景音完美融合在一起。
金屬與某種強化塑料合成車廂内的材質,黎蒙斜斜倚靠在門邊的位置,與周遭人保持着小心的距離。
米色大衣領口立起,黎蒙略一低頭,便能将下巴埋在領口内,黑發與米色外套間,潔白的面龐面無表情,鼻尖的小痣顯得萬分無辜。
黎蒙垂着眼,高速列車行駛期間看不見窗外的風景,望去不過是自己和他人的倒影。
遠處譚菲菲和常楓還在叽叽喳喳地争辯着什麼,更遠處則與融化進集體,像一粒火漆蠟粒融化在容器内,與其他液體攪在一起。
不長的時間内,他始終保持着那個姿勢,耳朵則靈敏地捕捉着站點播報。
十分鐘後,三人下車。
正值下班高峰期,日料店獨立開在路邊,内裡不大,隻有兩個包間,食客熙來攘往。
幾人沒有選擇包間,恰好大堂内一桌客人買單,三人便被服務生帶領着落座。
黎蒙隻知道譚菲菲和常楓在車上不斷争辯,但沒有去分辨具體内容,現在看來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和解。
現在倆人已經開始就梨子和葉子的成長狀況,聊起養寵心得了。
黎蒙樂得不用說話,偶爾被cue到的時候回應兩聲,其他時候就埋頭幹飯。
不知過了多久,黎蒙進入到了一種神遊狀态,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周圍的聲音如潮水般唰地褪去。
随後又如浪花拍擊岩岸般洶湧襲來,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喂,黎蒙?喂!你沒事吧?”
譚菲菲伸出雙手在黎蒙眼前不住比劃,黎蒙倏地回過神來,擱下筷子:“唔,怎麼?”
常楓和譚菲菲這才放心地坐回原地:“想什麼呢你?看着好像在——”
“發呆,沒想什麼。”黎蒙飛快道。
兩人一個每天和黎蒙一起工作,一個和黎蒙住在同一屋檐下,對他的各種狀态情緒可謂是了如指掌。
常楓不由得擔心道:“你們公司要倒閉啦?他怎麼一直怪怪的。”
譚菲菲掩住嘴巴,小聲說:“跟老闆吵架啦。”
常楓驚奇地挑眉:“黎蒙?和蘭頓?吵架?”
譚菲菲神色肅然地點點頭:“就是,冷戰好幾天了。”
桌子就這麼大,黎蒙快被兩人我以為我很小聲的行為逗笑了,莞爾道:“沒有的事,誰會跟老闆吵架?真的在發呆,可能是因為明天就殺青了吧,已經提前感覺到放假的氛圍了。”
譚菲菲已經認定倆人之間絕對有什麼問題,但她無意火上澆油,隻說:“那你感覺的太早了,後天還有直播呢。”
黎蒙:“……謝謝你啊。”
常楓不放心地看着黎蒙,随後不知想到什麼,又沉默下來,幾人邊吃邊聊,直到夜色深黑,才各自回家。
路燈下,常楓勾着黎蒙的肩,輕聲問:“很喜歡他?”
黎蒙輕歎一聲,不僅僅是因為蘭頓,更因為蘭頓那天說過的話。
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可真的嗎?他真的始終在做想做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