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山溪禮才艱難下咽。
她杏眼水汪汪的,猶豫開口:“小花啊,你手藝真好,這面條細滑筋道,湯清味鮮。隻是……”
還未等她說完,便聽花銜青道:“隻是太酸了?”
語畢他倏爾湊近了山溪禮,幾乎快要貼着她的面頰,随後鼻尖一動,嗅了嗅。
“我倒覺得正好呢。”
山溪禮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睫毛,忽閃忽閃地振翅欲飛,感受自己的心髒正劇烈跳動着。
忽而,花銜青身子又往後一撤,回身端來另一碗,道:“姐姐吃我這碗吧。”
無端端地,山溪禮覺得脊背有些發涼。雖然面前之人的眼睫,如鳳尾一般濃密纖長,遮掩之下眸光不甚分明。
但她卻好像從中感受到了一種粘膩的注視,将她纏得很緊。
下一秒,一切又好像隻是她的錯覺。
隻見花銜青沖她溫婉一笑,接過她手中的面碗,全然一片的乖巧和純良:“醋而已,我吃就好了。”
随後他執好木筷,在她驚訝的眼神中,慢悠悠挑了幾根面,放入口中。
那筷子是她剛用過的……
山溪禮耳根蓦地泛紅,幹脆低下頭吃他剛遞來的那一份了。
……
兩人吃過飯,山溪禮便匆匆出門直奔禦妖閣。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她直接從熱熱鬧鬧的街上穿過,輕車熟路地抵達了禦妖閣門口。隻是,卻見門外烏泱泱的,聚了好一堆人。
“唉……也不知我那小兒能不能攤上好造化。”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歎了口氣。
他旁邊一人勸道:“放心吧阿哥,你和嫂子可都是有炁脈的,侄兒他天資聰穎,肯定能生得炁源。”
山溪禮聞言眼珠一轉。隻有當炁脈和炁源兼而有之時,才能成為天師。想來這些人都是送自己孩子來檢測資質的。
她踮起腳尖,視線越過前面的人,環顧了一圈。瞧見最前頭有兩名腰佩巡令的天師,她趕忙越過人牆,朝前挪去。
“您好,我是來考核妙道行者的。”山溪禮朗聲道。
霎時間,她感覺周圍所有目光都彙集在了自己身上。
咽了咽口水,她降低音量補了一句:“請問該怎麼走?”
原本百無聊賴守着門的天師聽見這話,原本還有些振奮,隻是待看清山溪禮的模樣和年紀,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妙道行者?”
山溪禮一臉乖巧:“是的。”
那天師嗤笑了一聲,正欲出言嘲諷,卻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叫什麼?”
山溪禮察覺周圍人似乎一個個都豎起耳朵,等着聽她的回答,不免有些緊張,“呃……山溪禮。”
氣氛陡然一松。
啧啧啧,原來就是個無名小卒。
旁邊人很快又把心思放在焦灼等待自家孩子上了。
不料那天師聽了卻和衆人截然相反,他雖面有疑惑,但還算有禮地把她請進了閣。
山溪禮踏進禦妖閣内,便覺有一陣清涼水氣撲面而來,不遠處的山石水榭,水霧被激蕩地四散開來,顯得閣中朦胧一片,神秘幽深。
她跟在後面,很快便被帶到一座高閣外。
從外面看,這高閣似有七八層樓高,木制結構精妙絕倫,明明是一座閣樓,卻無端顯出些崖壁陡峭感。
那天師将她帶進去後,朝閣中執筆人說了幾句,“這便是裴妙道提及的女子,你給她測測。”
事實上,雖然妙道行者實在難得,但每隔段時日總有些不死心的普通天師想來碰碰運氣。
今日恰逢普通天師資格檢測,便有更多人來此閣接受測驗。
她之前已在裴序和江雨棠面前展露了術法天賦,裴序便提前将她登記在了天師名錄上。是以,如今她越過天師資質測試,直接來考妙道,倒也不算壞了規矩。
那天師轉頭,朝山溪禮道:“就是這裡了,過去登記吧。”随後便轉身離去。
山溪禮依言靠近。
那執筆人看了她一眼,遞過來一本厚厚的牛皮紙冊子。
“寫上自己的信息,然後去那邊排隊。”
他朝不遠處樓梯下的一列人努了努嘴。
山溪禮拿起筆,低頭填寫:
[姓名:山溪禮]
[年齡:一十八]
她淡定寫下年齡,所謂“少小離家少女回”,嗯!合理。
[籍貫:蜀郡]
[武器:……]
這可讓她有些犯難,她那弓,就叫弓,還未有名字呢。
她往上翻翻,發現前面幾人的武器,那可是……千篇一律的厲害!
諸如天凰劍,九幽刺都算低調了,甚至還有個叫“太荒混沌滅神槍”的。
唔,這年頭不夠中二當不了天師是吧?
她沉吟片刻,寫下“欲燃弓”三字。無他,隻是腦海中蓦地想起那句詩,“山青花欲燃”,順口極了。
等填完信息,山溪禮安安靜靜地排到了人群最後面。
她前面的人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對着同伴小聲道:“自從去年那林今瑤被戊明門主帶回來,從鄉野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妙道行者之後,來碰運氣的年輕人更多了啊。”
“可不是,那林今瑤可真是天之驕女啊,在外那麼多年也沒埋沒了自己的天賦。反倒是我們,這都早已過而立了,還隻是個巡令天師。”
誰年輕的時候沒做過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夢,他們看着明顯年紀不大的山溪禮,眼中滿含追懷,朝她鼓勵一笑。
山溪禮感受到他們的好意,也回之一笑,問道:“兩位大哥,請問這考核是怎麼個考法?”
那最先開口的,蓄着山羊胡的男子回道:“看見前面樓梯了嗎?等會兒就跟在我們後面上去,找個空房間等着。随後會有專人送來考題,你直接答題就行了。”
“謝謝大哥!”山溪禮甜甜一笑,十足懂事。
等了約莫一炷香,見沒人來登記了,那執筆人便安排起考試流程來,山溪禮随着前人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