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邁步朝中央的石桌走去,還不忘回頭朝他道:“我當然不會随随便便進男孩子的房間。嗯!”
等兩人坐下,山溪禮殷勤地為裴序擺好碗筷,盛了滿滿一大碗海鮮粥給他。柔滑醇厚,熬到綻開花的米粒正散發着濃濃的香氣。
她刻意姿态優雅,舀完之後就撐着腦袋,安靜地盯着裴序看——注視,是最容易讓對方感受到愛意的方式!
山溪禮将此奉為圭臬,這幾天找裴序進行攻略任務的時候,總不忘認認真真地找機會和他對視。
然而,裴序這一次果然同前幾天一樣,無意中錯開了她的眼神。
山溪禮鼓了鼓腮,毫不氣餒。隻見她手肘一擡,捏着張精緻的手帕便要替裴序擦嘴。
裴序瞳孔一縮,還不等他反應,一道清泠的嗓音便帶着十足的勾人意味響起。
“姐姐。”
“你在忙嗎?”
山溪禮猛地一個回頭,瞧見了院門口站着的鸢尾紫身影。
“小花?”
她驚訝開口,莫名覺得提起的手帕仿似千斤重,有些僵硬地将手收了回來。
花銜青踏進院門,朝她走了過來。他一手拎着個食盒,姿态乖順極了。
“姐姐,不讓銜青坐坐嗎?”
“呃,哪裡的話,這邊有空位,快坐下吧。”
山溪禮尴尬一笑,接過他手上的食盒,東摸摸西摸摸,一副很忙的樣子。
“前幾日姐姐出門後便再沒回府”,他長睫輕揚,語氣落寞,“我今日才聽說是封印荒邪時受傷了,最近一直待在醫館,這才終于尋了來。”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海鮮粥,眉頭輕蹙,“姐姐竟就吃這些?還好我今日多做了些吃食。”
山溪禮聞言自行将食盒打開了來,甫一掀開,香氣四溢,全都是她平日裡愛吃的。
“哇,玲珑牛肉羹!哇,荔枝白肚!哇,棗花糕……”
隻聽“哇”聲一片,等她終于如數家珍地将吃食全拿出來後,石桌早被擺的滿滿當當。
“小花,謝謝你!”
她眸子晶亮,抽出碗筷遞給花銜青,随後又給自己擺上一副,沖着裴序道:“咱們一起吃吧。”
花銜青原本聽着她報菜名勾起的唇角,倏爾便冷了下來,見山溪禮頭轉過來,他微微低眉掩下了情緒。
下一瞬,一塊晶瑩剔透的魚糜凍被她夾了過來,放入他碗中,“做這麼多吃的一定很累吧,辛苦啦。”
他撫了撫側發,純良一笑,“銜青不覺得辛苦,姐姐喜歡便好。裴妙道也一起吃吧。”
他坐得和山溪禮靠得很近,隐隐将裴序排斥在外。
之前山溪禮受傷,裴序給她丹藥時便被花銜青截過,他自然明白花銜青暗藏的心意。
此時他不願再多插足,溫和出聲告辭,卻被山溪禮拉住了袖子,“裴序,一起吃吧,這麼多我倆也吃不完。”
裴序越過她瞧見花銜青的眼神,花銜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山溪禮拉住袖子的手。
他本欲再推脫,卻不經意瞧見了院門外一閃而過的黑棋紋白袍角。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淺笑一聲,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
“呐,這個是小花的拿手好菜,超級好吃!”山溪禮關懷備至,殷勤地給裴序夾菜,卻沒感受到身邊越來越冷的氣息。
花銜青看着裴序碗中被堆得高高,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淺褐色的漂亮眼珠邪氣十足地,同裴序對視了一眼。
他微微撩開衣袖,伸手去夾裴序面前的菜,動作之間,纖細白皙的手腕和半個小臂便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你受傷了?”
山溪禮借着燈光一瞧,隻見他凝脂般的柔嫩皮膚上,滿是擦傷和劃痕,小片淤青更是像雪中墨炭一般,顯眼得很。
花銜青聞言趕忙收回手,将衣袖捋下來,遮住了傷痕,“不礙事,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被留在府中的暖寶若是知道,花銜青醒來時施的障眼術明明可以将全身傷痕都消了,卻單單留下腕邊幾處,是為了派上這用場,那雙紅眼說不定會氣得更紅。
可惜它不知道,山溪禮也不知道。
隻見她“噌”的一下站起來,皺着眉将花銜青的手臂撈過來,撩開袖子,輕輕觸了觸,“連這兒都傷的如此重,想來摔得不輕。我去給你找點藥膏。”
花銜青在她碰到他時身子幾不可察地一抖,畢竟他全身傷勢頗重,雖看上去完好,卻像個剛粘好的瓷娃娃一般,一碰就要碎裂。
山溪禮沒等他回複,自顧自地就朝醫館藥房走去。
等她的身影從花銜青和裴序二人的視線中徹底消失,石桌邊的氣氛陡然一變。
霎時間,密不透風的陰沉如火舌一般,在二人眼神交彙處,炸出令人魂隕身碎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