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拉着他進去：

“你看這邊都是小件，那邊是大件。”

“好像妝匣特别多。”

“對，漆器在古時候很多貴族女子就用它來裝首飾，所以多做妝匣，而且妝匣的花樣多，女孩子也喜歡。”

夏朗和這邊認識的店員打了招呼就帶林子川到了二樓的一個小茶室中：

“你等一下哦，我去拿東西。”

沒一會兒夏朗就拉着一個大箱子進來了，像是搬運的小倉鼠一樣，将每一樣東西都擺到桌子上，整整擺了兩排：

“我泡茶，你先看。”

眼前的漆器可謂是各種各樣，有碗，有杯盞，有蓋碗，小花瓶，葫蘆擺件，最多的就是妝匣了，林子川比看方才博物館裡的漆器還認真，每一個都湊過去仔細端詳，這些漆器有些畫工很稚嫩，有的甚至有些瑕疵，但是圖案卻很有趣。

不同于底下那些龍鳳呈祥花團錦簇的圖案，也不是那種極具工筆的人物畫像，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立意，但就是看着就開心，比如眼前的杯子上的兩個穿紅肚兜的大胖娃娃，還有另一個盤子上的葫蘆娃和蛇精。

金駿眉的香氣飄散在了空中，夏朗将杯盞放在林子川的面前，林子川笑着拿起那個胖娃娃的小杯子：

“這個怎麼這麼可愛啊，是你多大的時候畫的？”

這個上面的筆畫明顯不如後面的流暢，應該是夏朗剛學的時候畫的：

“這個應該13歲吧，剛學的時候，黑曆史了，不要看。”

說着夏朗就要從他手裡奪過杯子。

卻不想林子川一躲就躲過了他的爪子：

“挺可愛的怎麼黑曆史了？大師不都是這麼成長起來的嗎？”

夏朗不好意思：

“我哪算是大師啊，這個和樓下賣的沒得比。”

林子川仔細看眼前的小杯子：

“不一樣，每個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不是隻有精美才有價值，夏老闆開價吧，我喜歡這幾個杯子，不能免費。”

夏朗有點兒懵，他這杯子畫成這樣都能賣出去嗎？現在生意會不會太好做了？

他默默伸出兩根手指頭：

“二十一個？”

他們家樓下最便宜的杯子也是20，應該不算他坑朋友吧？

林子川聽到這個數都被逗笑了：

“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林總的語氣多少帶點兒不理解，夏朗立刻降價：

“十五。”

“十五你這漆錢都不夠吧？而且我買的是藝術哦。”

林子川看着夏朗那雙清澈的眼睛都有些無奈了，明明家裡也是做生意的，是怎麼養出這麼實誠的孩子的？

夏朗歪了一下腦袋，盯着自己畫的臉都有點兒糊的葫蘆娃，瞬間有點兒不是很理解藝術了，他擡眼瞄了一下對面的人，還是說林子川的審美和大衆不太一樣，就喜歡這種殘次品？

他忽然想起來他老爹說的一句話，說有的客人買的是個身份，是個品位，不是東西本身，所以可能林子川的品位剛好和他的殘次品撞上了，有的時候擡高物品價格也是對客戶身份的尊重和肯定，這麼一想，他立刻一拍大腿，咬了咬牙：

“加個零，150一個。”

林子川忍不住用杯子擋住唇角，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樓下150的杯子連櫃台都進不去，隻能擺在外面，而這少東家150賣一個自己手畫的杯子，臉上卻寫滿了心虛，像是在說我都要坑死你了。

“好，就150，這一套6個小杯子我都要了。”

林總轉賬十分痛快，夏朗心虛地點了收款。

“要不，要不再送你一個妝匣吧，就算是回饋大客戶了。”

那幾個杯子在外面擺地攤都沒人要，這900塊他賺的太虛了。

林子川看着這一排的妝匣笑了：

“我一個大男人拿個妝匣回去也沒用啊。”

夏朗忽然腦子裡靈機一動，第一次用了小心思：

“你有女朋友嗎？可以給你女朋友用。”

林子川還在看手裡的杯子，下意識出聲：

“沒有女朋友，用不上。”

夏朗脫口就出來了下一句：

“那你有男朋友嗎？”

問完他就有點兒後悔，林子川擡頭，夏朗低着腦袋裝作找包裝紙給他包杯子，但是耳朵卻豎着，就聽了一個含笑的聲音：

“也沒有，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