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隆冬時序,不知不覺鹿昭竟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細水長流的日子。
鹿昭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雪景,春華默默上前為鹿昭罩上一件鬥篷,緊靠着窗子的桌幾上擺放着還算雅緻的擺設,一盞熱茶正氤氲着熱氣。
鹿昭看着窗外的景緻出神,她長舒了一口氣,一隻手默默攥緊鬥篷的一角,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聲響,鹿昭看過去,卻見是江柳兒。
江柳兒手裡揣着手爐,她推門而入,身上還帶着風雪,她拍了拍肩上細微的雪花,然後向鹿昭走了過來:“今年是一個早年,昭昭你可要回靖安侯府?”
“如今陛下解除了靖安侯府的重兵把守,想來是已經信任娘娘了。”春華在一旁認真地說道,“娘娘宮裡的看守也越來越少,陛下對娘娘說不定已經放松警惕了。”
“這樣那便是最好的。”江柳兒思索片刻,“今年過年得想辦法把靖安侯府一行人安排離開,過年人多眼雜,出城的人和進城的人不計其數,乘亂離開是最好的法子,出去之後切不可走管道,太子殿下給過我一個行軍路徑圖,是當年前往雍州時發現的,沈文白還不知曉。”
鹿昭聽着春華和江柳兒的話語一言不發,江柳兒從以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不知何時變成了有勇有謀的軍師,這是鹿昭之幸。
“到時候還要昭昭支開沈文白,不用太久,隻需要過年幾日你都陪在沈文白身邊就好。”江柳兒道。
鹿昭閉上眸子答應道:“好。”
年關之時,帝京城如往年一般熱鬧非凡,街頭巷尾鞭炮聲不斷,從城牆之上向下眺望,可以看見不少身着新衣的家庭正在調換着門口的桃符。
晌午之時,沈文白下了早朝,朝服都沒有退卻就匆匆來到了栖梧宮,他推開宮門一把抱住了鹿昭,鹿昭一怔,沒有做任何反應。
“陛下怎麼一下朝就急匆匆地趕來了?”鹿昭看向沈文白問道。
“昭昭,孤今日下了命令,今夜的春節取消宵禁,不設限制,你喜歡熱鬧,今年的帝京城必定熱鬧非凡,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去坊間看看,也趕趕熱鬧與民同樂。”沈文白真切地看着鹿昭,鹿昭心裡卻不由得有些發虛。
今天是要想辦法把靖安侯府一行人送出帝京城的日子,沈文白卻要拉着自己去街頭巷尾過年,若是意外撞見了靖安侯和曲明蘭,那豈不是計劃全然暴露,到時候禍及自身,辛辛苦苦維系的沈文白的平衡關系恐怕就會立刻分崩離析。
“陛下為何不和我在宮中吃團圓飯?”鹿昭試探性地想要把沈文白去宮外的思緒拉了回來。
“團圓飯回來也能吃,但今日的紅火熱鬧可是一年才有的一次。”沈文白笑道,他拉住鹿昭的手,“孤知道,昭昭如今一定是已經接納了孤,所以孤才想着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你。”
“......好。”鹿昭沒有理由拒絕隻能答應,隻是她的笑容有些牽強,還好沈文白沉浸在和鹿昭共度新年的喜悅裡沒有發現。
“既是夜晚才去,陛下怎地來這麼早?”鹿昭問道。
沈文白拉着鹿昭的手,把她按在梳妝台前,他微微一笑道:“這不是想着親自給孤的昭昭梳妝打扮一下,然後......”沈文白話語一頓,“帶你回靖安侯府和家人團聚一番。”
鹿昭聞言一驚,不由得拽住了沈文白的衣袖,她貿然開口道:“不行。”
沈文白正要拿起眉筆的手微微一頓,他依舊溫柔地看向鹿昭:“怎麼了嗎?”
鹿昭強顔歡笑一聲:“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父親和娘親都感染了風寒,且不說不對外見客,就算是我修書一封想要回去探望都被拒絕了。”
鹿昭盡可能壓制語氣之中的顫抖:“陛下要是想去靖安侯府,怕是有點行不通。”
沈文白的手拿起眉筆,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替鹿昭畫着眉毛,腦海裡似乎在思索着什麼,沈文白一隻手輕輕擡起鹿昭的下巴,他端詳着鹿昭那張臉,仿佛在欣賞一副近乎完美的畫作。
“好像确實有這麼回事。”沈文白忽然開口,“那便不去了,免得費了靖安侯和侯夫人的一片苦心。”
“多謝陛下體諒。”鹿昭這才松了一口氣,鹿昭又害怕沈文白再提及這件事,立刻露出一抹笑容問道,“怎麼樣,陛下畫的眉毛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