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與他“相看”的崔娘子便是眼前這個打球打得灰頭土臉的小郎君。
李澈一瞬間跟吃了蒼蠅似的,說不出的尴尬,一邊覺得崔時滢這個人灑脫逍遙,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一邊又覺得崔娘子這個名頭甚是沉重,若與她交好,定會引出事端來。
思慮間,他擡眼看了看老太婆,後者得意地勾唇,好似嘲諷他似的——不是說死都不跟崔娘子打馬球嗎?我看你倆打得有來有回挺開心的,着實是般配。
如此歡顔,便更是引得他不快,憋了一肚子無名火不知何處發洩。
這些心思,崔時滢看不出來,徐星轸更是懶得猜,兩個女人懷揣着不同目的卻還是殊途同歸,心照不宣地都想要拿下這場比賽。
其他的精疲力盡的人就更不必提,早就沒了角逐的心思,即便有些蠢蠢欲動,也都在荊國公和崔娘子上一輪的博弈拼殺中消磨殆盡了。
有這倆打雞血的神人,我還玩個雞毛啊!
引香,開鑼,新一輪的角逐開始。
場上纏鬥的雙方已經相當明晰。
盧少卿是個全才,和崔娘子強強聯合倒不成問題,隻是荊國公身後的這個娘子……看起來細胳膊細腿兒,弱柳扶風的,也不知水平如何。
“估計荊國公輸的抹不開臉了,這次直接找個不會玩的,屆時再輸球也有的說。”
“可不是,我瞧着這小娘子騎馬都不穩當,還揮杆……恐怕又是荊國公新認識的紅粉佳人吧。”
“哎,散了吧,散了吧,這場沒得看,必然是摧枯拉朽,排山倒海的單方面碾壓。”
徐星轸拽着缰繩穩了好幾下才不至于摔下來,果然,長時間不騎馬是會生疏的,本來還對自己自信滿滿,誰料一開頭就有了大難題。
反觀對方激進異常,那勢如破竹的架勢,恨不得劈天砍地,剛開場就先下兩城。
李澈一勾着缰繩在徐星轸旁邊亂轉,“不是說覃陵人很猛嗎?你什麼情況?還挑了我最好的一根杆子,原以為你有眼光很會打呢,怎麼搞了半天,騎馬都這麼費勁?”
徐星轸皺眉,被他三兩句挑撥得有些毛,“荊國公既然想邀人比賽,那就多備幾匹馬,免得臨上陣了,說什麼不夠用,隻能拉出些野性未消的未馴服成功的馬兒。”
“胡說八道,誰給你拉的野馬?”李澈一确實發覺這白馬眼生,但都拉上場了怎麼可能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它不是叫逐風嗎?”
“是,就是它,跑的最快,摔人最狠的那匹!”
“那馬兒最是敏感通人性,最是會恃強淩弱,但凡你心底有一點發虛,手上動作有一絲遲疑,它就會立刻尥蹶子不幹。所以沒有不服的馬,隻有玩不轉的人。”
“你……”徐星轸剛想回怼他兩句,卻見他已經潇灑發完言,拍馬跑了。
徐星轸被他挑的窩火,心裡憋着一股勁兒,于是,在調整好狀态後,立刻加入亂鬥中。
在馬糞堆裡讨生活,從小苦過來的人,瞧不起誰呢!
幾根長杆湊在一起乒呤乓啷的,也瞧不見誰得了球權,雜亂中,不知道誰橫杆一推,随後圓球高起,緊接着又是奮力一錘,球便飛出去老遠。
徐星轸早就做好準備,夾着馬肚就開始沖刺,這犟種野是野了些,可掌握好方向,跑起來還是真的快,不愧是叫“逐風”。
但顯然,想成功進球,光配件齊全頂級也是不成的,崔時滢很快趕上來,手下絲毫不留情,她早就看出徐星轸胯下馬兒的破綻,因此湊到跟前,激烈地與她做着對抗。
不過兩下,徐星轸便招架不住,好在球還在自己的杆子可控範圍内,她挑杆,将球抛到空中,反複幾次,調整為自己禦馬的節奏,偶爾再來兩個急停猛刹,扭頭擺尾,也算是将對方扯到自己的擅長的領域中來。
崔時滢覺得,眼前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娘子似乎比荊國公還要強悍兩分。擅取長補短者,能将長處發揮到極緻,已是非常難得,更何況還是在賽場這種瞬息萬變的地方。能在短兵相接到薄弱環節的瞬間,就立刻産生應對對策,還能立馬調整,這腦袋瓜子和執行能力簡直靈的不行。她倒是越來越好奇這小娘子的身份。
徐星轸将球抛高,崔時滢還以為她要打門,連忙揮杆攔截,豈料她給了她一個假動作,還趁着她高舉球杆的空擋,立刻回拉。
重擊之下,一個有力且精準的橫傳。
那頭的李澈一也沒辜負這個巧妙的設計構思,穩穩接下,又緊接上一個淩空錘擊。
優美的弧線,完美的配合。
“呦,這小娘子厲害的,少見到能用腦子打球的人。”
“組織能力超強!”
“誰家姑娘啊這是?”
“我看她之前好像在周家那邊坐着。”
……
“就這麼打,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周家姊妹幾個難得這麼心齊,周正窈剛才開場還在罵,現下已經完全沉浸,忘記那回事兒了,而周正汝難得放下書,安靜地觀看這場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