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既沒有像杜鳴鸾說的那般做慧眼伯樂,當然也不似李澈一講的那樣變洪水猛獸。
那日,她隻叫她擡頭,端詳幾眼後,來了句:“不像。”
徐星轸一頭霧水,但也沒有多問。
不過,好的一點是,在退下的時候,徐星轸生出了一個絕佳妙計,幫自己脫困。
“杜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杜鳴鸾還在疑惑公主今日為何會做出這種決斷,重拿輕放實在少見,因此,在徐星轸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也罕見的走神了。
“徐娘子有何指教?”
徐星轸雙手奉上寶劍,道:“我本是一山野村姑,自幼少教,聽聞玉京女子英姿煥發,今日得見,果真如此。榮耀加身如天後陛下,金枝玉葉如公主殿下,就連杜大人這樣的女官也是不讓須眉,盡顯女兒本色,我實是仰慕敬佩!此劍于我如廢鐵,可于你卻是虎之添翼。寶劍自當配英雄,還請杜大人務必收下。”
“送我?”杜鳴鸾被她搞得摸不着頭腦,但也确實眼饞,習武之人哪有不愛利器的?
“請杜大人收下。”
“這……”杜鳴鸾被她奉承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些年多的是想賄賂她攀上公主的,可真少見到送禮送到心坎上的。
她愛紅粉胭脂,也愛刀槍棍棒,可世俗總是給女子貼上标簽,哪怕她已經做到如今這般,地位、俸祿遠高于大部分男子,卻還是有人覺得一個女人,其他的都先不論,不成婚不持家就是失敗,并将一切罪責都歸咎于她愛舞刀弄槍,又跟了個手段高明的女上官,熏陶的自己也厲害太過,這才把男子都吓跑了。
這天下男子難不成都下沉到糞坑裡了?偏要拉着女人一起沉淪。那好馬都知道要配個好鞍呢,那人不知道要往高處走,攀高枝兒嗎?也隻有狗才會在糞坑裡撿屎吃!
徐星轸見她猶豫但卻明顯松動的表情,緊跟着來了句:“姑姑若覺得不好意思,不如與我交換佩劍?以劍明志,他日,我也想像姑姑一樣,名揚天下,主宰自己的人生。”
她這套真真假假,半吹半實的說辭打動了杜鳴鸾,于是她隻思考了一會兒,便爽快地答應了。
徐星轸抱着杜鳴鸾的佩劍,勾唇暗笑,一副計劃得逞的模樣。
從前她人微言輕,遇事不決,隻能魚死網破,可現下有了公主做幌子,狐假虎威也能震懾震懾旁人。
周世存和周正勳爺兒倆還想着晚上的鴛鴦夢呢,豈料離遠便瞧見抱劍的徐星轸。
徐星轸有時也佩服自己胡說海吹的本事,拿着荊國公的金铤就說是公主所贈,并順勢胡謅了一個東隆大街客商地下監察會,明明白白地扯犢子。随後,她又拿出杜鳴鸾的佩劍,指着上頭刻的‘薛’字,诓騙他們說自己得公主青眼,日後算是她的幕僚,會不定期地向公主彙報秘密情報。
皇姓在上,哪怕有人存疑,也不敢深究細察。
何況這還秘密情報……周世存聽完後,賊心徹底死了,生怕這死丫頭萬一在公主跟前兒胡說些什麼。即便他有盧桓撐腰,但這腰杆子能硬得過陛下親女?
誰都料不到,短短幾天,便有了這般機緣。
徐星轸當晚就迫不及待地搬出了周府,因為近年關,還硬要搬遷,還被秦楓眠罵了兩句,不過她有公主這個泰山壓上,也就隻是挨了兩句罵。
說來也巧,她本想厚着臉皮,到曲嘉茗的店鋪裡借宿兩天,可找人幫忙打聽後,不過一個時辰,便聽聞有了房源。
“為何要價這麼低?”曲嘉茗做生意多年,還是有些敏感性的。
“聽說是……”那人支支吾吾,明顯有所隐瞞,“要不我再找找?主要東隆大街這邊都是客商店鋪,少有住房。”
徐星轸瞧他那的表情,壓聲問了句:“是不是房子裡死過人?”
見那人一臉心虛,答案顯而易見,曲嘉茗直接暴起,揪住那人的衣領子,罵道:“你他大爺的耍老子是吧?”
“不不不!我沒有!”
“還跟我嘴硬是吧,你這人……”
“哎呦曲老闆,我真沒騙您!您在客商這塊兒的名頭也是響當當,我怎麼敢瞎扯。哎……這房子地段好,布局好,價格低倒不是因為死過人,隻是……隻是之前歸屬逆黨名下,荒了許久,直到去年才拆封售賣,也不知是賜給哪位達官貴人,現在又不知何原因,硬要挂出去。”
“逆黨?”
“就繼元三年的那起,規模巨大,牽連甚廣,從玉京殺到筇州的那邊……什麼有罪的無辜的,沾邊就死!”
徐星轸面色凝重,她可太知道這個了,早在娘胎裡,她就卷入其中。
“哎呀……不敢說了不敢說了,這可是禁忌。”
“就這個了。”徐星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