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公主可是切實經曆過一遭李驸馬謀逆叛亂的人,誰都想不到這女人還敢搞這麼大的,稍微拿捏不好分寸就掉腦袋的事情,她居然敢親自設計劇本。
如此,若公主失勢,則獲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可天後絕對不允許他一家獨大。可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再者退一萬步講,此舉當真是萬無一失,即便公主籌謀失敗,被天後知道了真相,暴露了真實目的,天後也未必會理會追責公主。因為任何人都是她的棋子,她喜歡玩制衡之術,因此想讓誰呆在那個位置,那個人就絕對不會掉下來。
所以事實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但這樣還是有些說不通的地方。
第一,公主如果是在做局,那麼就應該事先預設好後續清算時,誰來背鍋的事情,怎麼會一股腦地将過錯推給溫孝節?即便最後是以婚姻不順,家庭糾紛結案,卻還是把溫家這條關系走死了。
第二,這盧桓跟公主有過節的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實打實的仇恨,演是演不出來的。
據他所知,盧少卿原先可是什麼邊陲遠鎮的窮戶,來京城闖蕩,結果還未鬧起什麼動蕩水花,便被公主忽悠進宮,成了天後男寵。
聽聞這倔驢早前的沖脾氣,對着陛下也能穩定輸出,也是仗着沒九族可誅,一心求死。奈何天後見慣了柔順的,碰上這一款倒起了幾分征服之意。
所以别說什麼男女有别,大權在握之際,都是一個樣的。誰不喜歡自己的後宮多姿多彩?
“鐘思樓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還有……你是公主的人?”李澈一問道。
“國公的問題,恕盧某無可奉告。”盧桓不鳥他,轉而跟徐星轸說道,“你住的地方已經被人盯上了,盡快搬回周府。至于你父親和兄長的事情,我會在暗中協助你處理的。”
什麼什麼?一顆驚雷之後是另一顆驚雷。
徐星轸的腦袋根本跟不上趟,先是驚詫他是如何曉得她的居所,後是羞憤那些個破爛事怎麼就廣為流傳了?再者盧桓此人與自己并未有多少交集,左不過當年遞饅頭之事,可他當日也并不領情啊!怎麼就關注到她這麼多隐私?
徐星轸和李澈一各自揣着滿肚子疑問,但盧桓囑咐完便直接走了,隻留下兩人在街尾處面面相觑。
“不是,他到底在裝些什麼?”李澈一後知後覺,憤憤道,随後話鋒一轉,“你倆在打什麼啞迷?關于你喬遷之事,我還是從旁人口中剛剛得知的,他又是從哪兒打聽到的?還有,你倆素昧平生,鮮有交集,不過馬球會上交了兩次手而已,他為何那麼緊張你?”
徐星轸被他這股子無名火波及,也是憋氣得厲害,嗆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質問我?那我也是一腦門子的糊塗賬。一個女兒家的隐私被一個半生不熟的男人和盤托出,你以為我好受啊?”
“你……”
徐星轸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怼道:“管那麼寬,你是我的誰啊?”
此言一出,雙方都沉默了。
一個懊悔到舌頭打結,好好的,怎麼就說出了這種怪話來?但心裡隐隐的,卻還是燃起了幾分難以覺察的竊喜。
而另一個被當場質問到無聲,心裡莫名湧出酸澀之意。
最後打破僵局的,是查宵禁的衛兵。
李澈一見狀,拉着徐星轸就開溜。
要是他一個人倒不必躲閃,誰還不認識他了?關鍵身邊跟着個女娘,萬一傳出些什麼閑言碎語來,這不清不楚的關系倒是污了她的名聲。
況且他還穿着新娘裝,保不齊就被人編排說街頭苟且的二人還另有什麼怪癖。
想來這傳聞中心細如發的盧少卿也并非是個面面俱到的人才,居然一把話撂完就潇灑離去,絲毫不顧餘下二人的死活。
徐星轸被李澈一拽着一路狂奔,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要被颠爆炸了。想來她也是瘋了,大半夜的,居然跟一個男的長街私奔,還不問緣由地相信他。
兩人也就是拼着年輕體力好,硬是撐着一口氣直奔到東郊,最後停在一個複式小院跟前。
徐星轸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也分不出神來問他這是哪兒了。
“壞了。”李澈一敲了敲腦袋,“鑰匙沒随身帶着。”
“什麼?”徐星轸不明所以。
“靜園,我的一處私宅。”李澈一摸了摸鼻子,一想到自己後面要說什麼就止不住的尴尬。
“爬狗洞介意嗎?”說着,他就一腳撥開側邊院牆處的雜草堆,隐秘難尋的洞就藏在草叢深處。
徐星轸當場樂出聲來,當即逮到機會挖苦他兩句:“我一個平頭百姓當然可以,最應該擔心的難道不是荊國公你嗎?一個王公貴胄什麼的……”
李澈一霎時間想給自己來兩耳刮子,他就是多嘴問這一句。
“你要敢說出去就死定了。”撂下一句毫無殺傷力的狠話後,他決定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