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一捕捉到她的改變,有些詫異,以前自己敢這麼開玩笑,等着他的一定是巴掌,怎麼這次變了。
得到這個關鍵信息的他更興奮了,得寸進尺道:“之前聽人說,你搬出周府了?為什麼?”
徐星轸拿衣服的手猛地一頓,說道:“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盧桓說你被人盯上了,還有你父兄的事情,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這句話倒是點到了徐星轸,她也搖頭,認真地說道:“盧桓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如果願意,我這裡随時歡迎你。”
李澈一本是好意,但奈何嘴裡就是說不出軟話來,幹什麼都不經意透露出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子來。
徐星轸立刻拒絕,說道:“年節下的,我自然回周府,和你沒名沒分的,住這兒算什麼!”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得有個名分咯?”
“我沒有!”
她真是服了李澈一的無恥樣子,什麼話都亂說,還特别喜歡曲解她的意思。
“别拿我和你的那些莺莺燕燕作比較。鐘思樓和披香院的事情……”
“我會找人查清楚的。”李澈一立刻回答她,堵住她偏離的話題,繼續扯回主線道,“介意我送你回去嗎?”
“你什麼意思?”
“你沒想過,昨夜一事,劉玉寰一定找人徹查了,關于你說謊騙他們的事情即刻暴露。”
“我騙他們什麼了?”
“自然是你和公主咯!哪來的什麼客商監察會。不等我給你圓謊,你怎麼過關?”
“我……”
“别想着诓騙我。”李澈一笃定的語氣,立刻拆台她接下來要編的謊言,“當日你裝模作樣和公主結盟,說的跟真的似的,現在還想騙我?”
徐星轸心虛不語。
“以後你不準再對我說謊!”李澈一突然幼稚又霸道的說道,“有心事可以跟我講,我……”
“我随時奉陪。”他斟酌用詞,盡量顯得自己别太低聲下氣,可一張嘴卻還是那個味兒,末了,隻能心虛摸鼻子,又挽尊一般地加了句,“我說的是你在甬道中救我性命的報答,你别給我胡思亂想。”
說完,不給人回答的份兒,便一溜煙走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越扯越遠,甚至談到了那個意外地吻,對方沒什麼情緒,自己先敗下陣來。
—
徐星轸在周府門前躊躇良久,住在靜園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可偏偏自己應下了,以李澈一的性子,定會查問到底。
一個正經閨閣女,不住家裡,滿京城的亂跑,怎麼都不對勁。
李澈一倒是從容,他雖然暫時還理不清楚這裡頭雜亂的線頭,但可以肯定這周家必定有貓膩,于是這才大張旗鼓地找上門來。
通傳的很快回來,連帶着跟來的還有周世存及他的夫人若幹人等。
周世存先是捧着臉笑,随後再看到他身後站着的徐星轸後,臉上的笑又變成了惱,可隻一瞬間,便消失了,隐藏在老狐狸的面具中。
“何時勞煩荊國公你親自上門?”說着,周世存面色一沉,換了語氣,“孽障,還不過來。”
李澈一不着痕迹地推開他,随後将徐星轸半擋在身後,“怎麼?周大人不問緣由就發火幹嘛?你都沒問她為什麼會跟我在一起?”
“荊國公這是哪兒的話,何須過問良多,萬事自然是小女的錯。幹站在門口算是怎麼回事,可否請荊國公移步前廳喝口茶?”
李澈一冷笑,推手道:“诶,喝口茶倒不必了。我來就是一件事。”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袋子,“這個袋子裡裝着我的貴重物品,不防被一隻小野貓打碎了。”
徐星轸立刻就覺察到他嘴裡說的這個小野貓指的是她,他特别喜歡給自己安些奇怪的外号。而那袋中裝的,可不就是他那塊玉珏嘛,一直死纏爛打地讓她賠。
“我聽聞徐娘子有些手藝的,如今拜入名師門下,可請她幫我修補修補。徐娘子意下如何?”
“好。”徐星轸答道,但又立刻意識到這裡不止她兩人,她說話的語調未免有些太淡了,于是改口道,“甚好,能為荊國公效勞自然是我的福氣。”
幾人又假意寒暄了兩句,徐星轸知道他說的打點是何意了。
貴人的謊言有多容易拆穿也無所謂,關鍵有人願意捧場,有人願意折服。
他的話無疑是在敲打周世存:此人是我罩的,你們那些手段都給我收起來,我會時時來看我的所有物。
徐星轸不想被人當做物品,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李澈一他不過覺得她新鮮罷了,一個國公,怎麼可能像話本中寫的那樣愛上她這樣一個孤女?怎麼可能把她當做一個人來看?
就在她分神想這些事情,正傷感時,李澈一拽她來到牆角,在她疑惑的時候,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來。
“做什麼?”
李澈一将匕首塞進她懷裡,道:“你個壞丫頭,居然把我們一起赢來的彩頭轉手賣給杜鳴鸾,你是不知道她那個人有多摳門,隻進不出的貨,千萬金都要不來。不過那把長劍确實不适合你,用起來不順手,還得是這個鋒利趁手些,拿着……哦對了,還有這個啊……”
他喋喋不休地說着,又給她好幾張銀票,不等她拒絕,他便一股腦往她懷裡塞,明明很關心,卻還傲嬌嘴硬道:“那個,你别誤會啊,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我沒别的意思啊!那個我……”
“謝謝你!”徐星轸緊握了劍,突然覺得這個時候,周邊沒有人,她應該做些什麼,“李澈一!”
“啊?”
她突然墊腳,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無風卷起千層浪。
直到她離開很久,李澈一還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抿嘴,又舒展,半天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末了,他還一頭撞上伸展的梅樹枝桠,驚落一地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