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轸弱弱點頭。
“長得真好看,怪不得引來這麼多惡事!但你也不用自責,漂亮又不是你的錯,完全是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蠢貨惹事。放心吧!你那死爹和幾個狗兄弟都被我收拾透了,保管半年下不來床,老娘平生最恨欺負女人的玩意兒。”
說着,眉若又從懷裡掏出來一根匕首,“你的東西吧!以後随身帶着,别丢台子上供着,利器就是用來殺人的,當擺設有什麼意思?”
“起開!”跟着公主混的女人,大都野心勃勃,牛逼哄哄,旁人敬而遠之的荊國公在這群狠人眼中,壓根兒沒什麼分量。因此,在她稱王稱霸的時候,李澈一也隻能默默讓路噤聲。
“我喜歡漂亮女人,這個你拿着,姐罩你!以後在玉京城碰上個什麼地痞流氓的,放這個煙花,一盞茶時間,包給你擺平的。”言談間,她還瞥了李澈一一眼,“他也算在地痞流氓這一類中哈。”
“汪眉若,你少在這兒跟我胡說八道,教壞人了!”李澈一扯開眉若,“我倆兩情相悅,跟你這癫婆有甚關系?請你打架而已,按照你和公主的絕對雇傭關系,我使喚你完了,額外支付你薪酬就是,拿了就趕緊走!”
“诶,且慢!我們大女人有所為,有所不為!其他幫打架的事情,我是一定會找你要錢的,你就放心吧,我可比你算得清楚多了。但今天這事兒的性質不同,老娘願意倒貼打架,自費揍人。”
李澈一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汪眉若轟走了,“你回你國公府住,今晚我陪着她。”
“你說什麼瘋話呢!靜園可是我的私宅,你這行為叫什麼?打家劫舍,私闖民宅。”
“你懂不懂規矩啊!人家小女孩剛受了刺激,你留在這兒隻會影響她的心情。再說了,你一繡花枕頭,能有什麼安全感可言?明日買了鮮花水果再來吧!”
看他倆吵仗倒有些意思,徐星轸暫時忘記了那些心煩之事,默默扯起了嘴角,可下一瞬又覺得難過,陌生人對待她尚且尊重平等,反過來親近之人卻傷害她最深。
李澈一被無情推出門外時,正好瞥見她笑的這一幕,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你别推搡我了,我自己騎馬回去就是。”
“馬留下,你,走着回去。我們兩個弱女子欸,還是得需要一個交通工具。”
“你?弱女子?”李澈一不可置信地重複,可最後隻能咬牙回複道,“行行行,我走回去行了吧?”
“星星,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天一亮,我就來看你哈!給你斬流仙巷最好吃的烤鴨!”臨走時,他朝屋裡人說道。
然而,他這句安慰的話跟開閘信号一樣,話音剛落,徐星轸的眼淚便如泛濫洪水,奔流不止。
“唉唉,你怎麼哭了?”眉若幹架内行,哄人外行,她不明白為何徐星轸在聽到這句話後會失聲痛哭。而等李澈一走遠了,她更是放聲大哭。
“眉若姐姐你知道嗎?李澈一随口提的事情都能信守承諾,可我的母親一直說愛我,可最後還是把我抛棄了……我!我再也沒有家了!她不要我了……”
汪眉若:李澈一,你先回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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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眉若不會哄人,因為她實在少哭,她家的家訓就是流血不流淚。
她出生在東郡奚縣的一個镖局,母親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神捕,而镖頭父親在她出生那年就死了,據說因為是幹了一票倒賣婦孺的非法勾當,被母親發現後,挺個大肚子,連着追砍了八條街。
母親後來給衙門遞了辭呈,僅用一把菜刀,就喝退妄圖吃絕戶的極品親戚,然後一人撐起整個镖局。
小的時候,很多人都笑話她沒有爹,但她從來沒有感到難過,并且真心覺得這句話的攻擊力太弱。正因為母親足夠強大,所以讓她看到了獨身女性的另一種可能。
她做什麼,母親都會支持她,連闖蕩江湖這樣不務正業的行為,她都允許支持,并悉心教授刀法。反觀父強母弱的家庭,兄弟姐妹甚多,又不得不受多重教條約束。
當年她初入江湖,碰見典妻賣女的事情還覺得驚奇,後面才曉得,原來這才是社會常态,而她家隻是特例。
女人為什麼總是被剝削?她的價值難道隻能體現在婚姻和生育上嗎?她的理想難以長存,她的成就永埋曆史洪流。
汪眉若開始厭倦江湖的打打殺殺,直到遇見了她命中注定的伯樂。這把利劍,終于有了合适的劍鞘。
“公主謀略滔滔,可惜是個女子,做不了太子!”
聽聞大臣這樣說,汪眉若提棍就上,預備将這老不死的庸才打翻在地,卻被公主攔了下來。
公主說:“我自心向明月,他人之言何須挂懷,且看笑到最後的赢家是誰。”
汪眉若将這句激勵了她整個少女時代的話複述給徐星轸,“你的母親已經淪為傀儡,你又何須為此傷心?你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現狀。今日,不是她抛棄了你,而是你甩開了她,甩開了陳舊迂腐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