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他胡鬧!”
這是徐星轸第二次見公主,這次她穿着常服,少了幾分霸氣,多了些華貴雍容。
汪眉若吐舌,小聲嘀咕道:“我不是沒收他錢嘛,也就不算是跟着他胡鬧了。”
“你還好意思說!那是你自己技癢難耐,主動約架咯?罪加一等!我可事先跟你講清楚了。”
徐星轸覺得公主這幾番痛罵,頗有些大家長的意思。畢竟誰家裡有這麼一堆熊孩子,都會頭疼的。
“徐星轸。”
徐星轸被她點到名,猛地渾身一震。
“我們見過面的,隻是沒想到還能再碰上。你本事真不小,玉京有名号的幾個人都與你有牽扯,我倒是小看你了。”
“你有什麼話沖我來,陰陽怪氣她做什麼?”
公主瞥了李澈一一眼,沒搭理他。
徐星轸更是在心裡求神拜佛:活爹,你快閉嘴吧,是真的嫌我命長啊!
“哼!怪不得能跟他無話不談。”公主暗指李澈一,“兩人都是一樣的膽大包天。我可聽說了,你前段時間打着我的名号招搖撞騙,搞什麼地下客商監察會。可有此事?”
徐星轸知道沒辦法圓謊,隻能如實回答。
“你腦袋瓜子倒是轉的快,隻可惜籌碼太少,運氣又太差。如今碰上這樁爛事,也是你命中該有的劫難。”
不知為何,徐星轸竟然覺得,公主是在誇贊自己,可她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叫人猜不出她的真實态度。
徐星轸思忖片刻,決定先遞上投名狀,于是大膽開口道:“我知道公主在等一個機會,而我自認為,我就是那個機會。”
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諷刺地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還想舞到天後面前不成?你覺得,你有幾斤骨頭夠折騰的。”
徐星轸說:“我,我有他們的把柄。”
公主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說道:“把柄?你是說鐘思樓拍賣奴隸和禁藥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了。”李澈一有些吃驚。
“所以我說你們天真,還以為自己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密辛呢。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是什麼非公開的秘密,真以為各家的府兵衛隊是吃幹飯的?不僅是我知道,旁人也曉得。你的敵人,他根本不怕你捅出來,因為這本來就是被集體默認的灰色地帶。一條完整的産業鍊上,人人相互包庇,即便被拿到台面上,被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也多的是替死鬼前赴後繼。你想觸及核心人物?除非推倒重建!”
徐星轸沉默了,她一直信奉的正義公平信念崩塌了。原以為自己身處泥潭的原因,是因為站的位置不夠高,如果再往上走走,總會遇上飽讀詩書的有志之士,能夠為她伸張正義,守護心中的理想主義。豈知,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泥潭,從一個小坑中跳出,又落到了另一個坑中,左右不過是換了一個爛地方生活而已。
“這樣就承受不住了?不過冰山一角而已。”公主看向徐星轸,“不過我覺得你看着順眼,所以願意多給你一個機會為自己申辯,你要知道,我原本就有一千種方法來應對這些喽啰。”
公主說完這句話,便拂袖離去,在衆人不解時,又輕飄飄撂下一句,“五日後,盧桓會主持這起案子,結果到底是殘暴繼父侵犯未遂,還是嚣張權貴欺壓弱小,就看你們雙方的能力和智慧了。”
言外之意是:徐星轸,做扭轉乾坤的機會,你還不夠格,但既然你遞上破釜沉舟的勇氣,那我就給你舞台展示,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決勝千裡的本事。我的身邊不養廢物,隻有赢的人,才配有尊嚴的活着。
-
原本,像發生在宅院中的這類侵害事件,隻有同圈的人曉得,最多是敵對同僚,見面譏諷嘲笑兩句,不會傷及根本。
可太子這回玩了輿論戰,将事情搬上台面,供天下百姓品評。
不過公主也是行動迅速,反擊到位,在她和徐星轸說出那些話後沒多久,事态便朝着她許諾的方向進發。
幾人離開公主府,便見長街上張貼滿了告示,針對此次惡性事件,天後指派盧少卿全權調查,五日後,在長業寺審理。
更狠的是,公主居然做起了出售門票的生意,想看現場的,不好意思,得掏錢,而且站票坐票價格不一。此外,若是說書先生之流,想要做一手筆錄的,需得再加錢。
本來此事隻在玉京城中傳播開來,如此一操作,連外縣的人也知道這樁未定論的醜聞,口口相傳的過程中,極大地激起了百姓的好奇心:管它是食是屎,我非得嘗嘗鹹淡。
不是想鬧嗎?那就鬧到最大。結局别想搪塞過去,非得見血分出個死活來。
公主這微妙的推波助瀾,将對面的心态直接搞到爆炸。
周家是信了太子的話,往對手身上潑髒水,可也是惜身的很,一件小事而已,誰想拿命搏的?
可如今形勢逼的人不得不往前走,不得不打這一場惡戰。
原本,周世存沒有任何焦慮可言,颠倒黑白而已,動動嘴皮子罷了,他賭這乖女兒玩不過他。